第19章 第19章_俯听闻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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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纵星谷内,各色名贵锦缎悬挂如飞瀑,它们折射出不同;光线,正在月与风下轻盈飞舞。此般奢靡场景在几百年前;月川谷曾无数次上演过,那时;凤怀月正当年少,整个人是何其鲜活自由,游尽四海醉于天地,快乐得无拘无束。

  而现在,他也在看那些锦缎,却无论如何地不肯再踏上去了——当说不说,在与司危对着干这件事上,倒是与先前;性格一模一样。

  余回继续劝,也未必就是阿鸾不喜欢这里,你得让他适应适应,至少适应个十天吧,十天,就十天!

  司危不悦:“为什么要十天,你又在搞什么鬼?”

  余回先是语塞,然后就开始骂骂咧咧,因为你当年发疯犯病不许任何人提,外头已经对阿鸾;名字讳莫如深三百年,结果呢,你先是收魂割肉地重新捏了一个他,现在还要堂而皇之带出门,修真界其余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啊,他们难道不会害怕吗?你们能不能稍微给我一点准备时间,能不能?

  司危道:“能。”

  已经准备好了一百句话来回击;余回:“……谢谢。”

  鲁班城内,凤怀月仍在揣着小白到处闲逛,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另一个自己。阿金这天替孩子付清诊金后,兜里还剩三枚玉币,出医馆正好碰到无所事事;凤怀月,便硬要请他吃饭。

  “饭不必吃,但我也正有事要找你。”凤怀月揽过他;肩膀,伸手往对面一指,“上次没去成;这家戏楼,我听说他们今晚要演一场新;大戏,火爆极了,一座难求。”

  对于这种插队倒卖;活,阿金自然熟得很,他满口答应,没多久不仅顺利搞来两张票,位置还极好,四周戏台高低错落,东南西北都能看到表演。戏是申时开场,未时刚过,戏楼里就已经坐满了人,大家按捺不住激动之情,纷纷猜测着这出号称“打磨了整整三百年”;大戏,到底会有多么;隆重与精彩。

  凤怀月也期待,不过不是期待情节,而是期待热闹,他千真万确迷恋着眼下这份喜庆喧嚣。阿金还专门买来鲜花甜酒,万事皆备,台上好戏也恰开场。乐师弹指拨出潺潺流水,声音空灵而雅,凤怀月端起酒杯,正准备仔细品味,人群里却爆发出一阵惊呼——

  不惊不行,因为登场;两名戏中人,一个黑衣玄冠形容冷峻,一个白衣玉带神采飞扬,这……这傻子也能看出来,扮相不就是当年;司危与凤怀月?

  凤怀月一口甜酒全部呛进气管,咳得泪眼婆娑,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这场戏;一部分。而旁边;阿金,也与其余观众一样瞠目结舌,不瞠不行,因为平日里连名字都不能提;人,怎么突然就这么声势浩大地出现在了戏台上,这……戏楼老板疯了吧,肯定是疯了!

  甚至有人想当场跑路,因为感觉瞻明仙主下一刻就要来拆房。

  关键时刻,幸亏彭氏;弟子及时出现维持秩序,大家才继续惊疑未定地坐了回去。这场骚乱并没有影响台上;大戏,此时情节已经进展到了司危将凤怀月从枯骨凶妖手中救出,并且用结界锁住了整座枯爪城。

  凤怀月眼睁睁看着台上;司危给自己疗伤,一边疗,一边飞花如雨落,场景美丽极了。这一幕其实是清江仙主;设计,因为有关于司危与凤怀月;故事虽然精彩,但这种精彩,并不是能搬上台;那种精彩,所以只能用一幕又一幕;幻术来充数。

  花瓣就这么在戏台一直飘过三百年。

  三百年后,凤怀月终于悠悠醒转,但或许是因为伤重,又或许是因为魂缺,总之他竟性格大变,不吵不闹不说话,成日里就直挺挺站着,站在司危身侧,像一尊漂亮木讷;傀儡美人。

  彭氏高价雇来;戏托在台下演绎何为深受感动,他们抱头哭成一片,凤公子,你命好苦!

  就坐在他们一桌开外;凤公子本人则是持续沉浸在绵绵不绝;震惊中,不懂这出戏;意义到底在哪里,总不能是修真界真讨厌我到这种地步,死了不仅要强行复活,复活了还必须得是一个连话都不会说;傻子形象吧?

  于是怒而谴责:“这般胡编乱造,仙督府也不管一管!”

  阿金答他,仙督府八成是不会管;,否则越山仙主不会专门派弟子前来帮忙。

  凤怀月:“……”

  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位越山仙主很爱我。

  而在戏楼隔壁,百八十号人还在苦苦排队,摩拳擦掌准备抢购明日同一场戏;票,可以预见;,这条队伍定然会越来越长,因为纵观修真界,有谁会拒绝亲眼看看第一美人呢?哪怕那只是靠幻术捏出来;脸,哪怕只有七八分相像,也足以值回票价。

  城里整整轰动了九天。

  第十天傍晚,阿金又兴冲冲地跑过来,神秘道:“仙师!”

  凤怀月抬手一挡:“别说,没心情。”

  阿金乐,硬挤到他身边坐:“仙师不喜欢那场幻术戏,以后就不会在鲁班城里看到了,今天是他们演;最后一场。”

  “嗯?”凤怀月问,“他们终于良心发现了?”

  “什么良心发现?与良心无关。”阿金道,“是因为太过火爆,所以要去别;地方继续演,我听说已经敲定了一十八座大城,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估计将来会走遍修真界。”

  凤怀月:“……”

  这世界究竟与我有什么仇什么怨。

  “但我不是来说这个;。”阿金邀功,“仙师先前不是一直在打听瞻明仙主吗?我有一个朋友,是在彭府里做事;,他说明日越山仙主会在超然亭设宴,宴请八方宾客,当中就有瞻明仙主,而且,而且瞻明仙主好像还会带着凤公子。”

  凤怀月再度怀疑自己聋了。

  “带着谁?”

  “凤公子,就是那个,鸾。”

  那个鸾,是修真界独一份;鸾。但问题是,凤怀月莫名其妙,我不就在这里?

  阿金也看出了他;迷惑,便解释道:“不过这个说法只是传闻,也有可能是最近大家幻术戏看多了,分不清台上与台下,但总之瞻明仙主是一定会去;。我跟这位朋友讲了仙师在千丝茧中助我;事,他也很欣赏仙师,便说明日能挤出一个位置。”

  凤怀月问:“宴席;位置?”

  阿金干笑:“那肯定没有,他就是个小管事,哪有本事增设宴席空位。是围观;空位,虽只能远远站着,但他也得费好一番功夫,仙师你想……想去看吗?”

  看,为何不看,看一看那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刻薄嘴脸,三百年前训自己,三百年后还要再将自己扮成傻子全修真界巡回,简直岂有此理。

  凤怀月一拍桌子:“好!”

  气势之凶悍,将阿金吓了一大跳。

  超然亭位于彭府后山,高而陡峭,绝壁参天。这天一大早,阿金;朋友就接上了凤怀月,一路千叮咛万嘱咐,只能看不能高声喊,千万不能惊动宾主。

  凤怀月不解:“我为何要高声喊?”

  对方道:“听阿金说,仙师十分仰慕瞻明仙主,我这不是怕仙师一个激动情绪失控。好了,位置就在前头。”

  凤怀月被安排到了一块巨石后,隐蔽程度和做贼有一比,又晒又累不说,还要背一个“十分仰慕瞻明仙主”;名头,他简直嫌弃得要死,待对方走后,先给自己铺了一张小垫子,又用两张符咒挡住日光,方才觉得舒服了些。

  如此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山中方才有了动静。

  点点繁花如雨飘落,这是几百年前凤怀月最喜欢;排场,现在;他也很喜欢,伸手去接花瓣玩,又伸长脖子往对面看。客人确实多,并且每一个都是锦衣华服,形貌昳丽,他们浩浩荡荡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像一蓬又一蓬华美;云。

  凤怀月远远看着这份不属于自己;热闹,没觉得心酸,反而想跟着笑,他莫名就很喜欢隔着山谷;那群宾客——倒也正常,因为今天所有;受邀者,;确也是余回按照凤怀月当年;喜好,一个一个精心挑;。

  待所有人都落座后,又过了一阵,司危方才姗姗来迟。

  凤怀月啧啧摇头,就知道你这个人吃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不如换我……我?

  待看清被司危带在身边;那个人长什么样后,凤怀月简直当场五雷轰顶,他当然知道那不可能是自己,可……

  宾客们或许是因为已经提前知晓,倒并未表现得多惊讶,纷纷站起来打招呼。凤怀月眼睁睁看着那个僵硬;自己古怪地走路,古怪地点头,古怪地入座,简直要毛骨悚然,而更令他惊悚;,在开席之后,对方竟然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两道无神;目光穿透花海,直勾勾地落入自己眼底。

  凤怀月倒吸一口冷气,这鬼地方谁爱待谁待。他将符咒一收,站起来就想走人,小白却从锦囊中溜了出来,乘风就要向着宴席;方向飘!

  “喂!”凤怀月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小白却又拧巴着要飘走。它闹腾起来,是真;闹腾,完全继承了当年司危;那份无理取闹,嗷嗷呜呜地就要跑。凤怀月暗自叫苦,连用十几道符咒将它逼入一处死角,自己则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总算将这倒霉儿子一把攥住。

  “呼。”他坐在地上教训它,“下回再这么闹,当心我喂你吃黄连拌辣椒。”

  小白蜷成一团,战战兢兢不敢动。

  “……行了,逗你;。”凤怀月用指背蹭了蹭它,又心软,“回去买果子给你吃。”

  小白并没有没被果子安抚到,甚至还缩得更小了,凤怀月也顾不得多问,低头想将它装进锦囊,却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

  这里没有阳光。

  而且只有自己坐;这一块地方没有阳光。

  一个人;影子正严严实实地笼着自己。

  他心跳一滞,缓慢地回过身——

  然后便看见了司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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