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皮画壁
“唔……眼睛，我的眼睛！”李虎巍只感到眼眶中像被掺了辣椒水，眼珠子几乎要爆开，周围的世界却漆黑寒冷。
“别揉眼睛，只是暂时的失明。”干惯粗活的马兰将他毫不费力拉进浅弹坑里，揉婴儿肌肤似的为他缓解灼烧感。
“老白！老白和他的兵还困在指挥部里呐。”他急得两手在空中乱抓。
一百米开外的地方，黑翼兵们仍在不遗余力地围攻徐白的指挥所。
经过战役消耗，黑翼部队所剩成员已然不到十人。越是临近灭亡，他们的斗志反倒更加昂扬。
马兰在等待黑翼兵的首领现身，没过多久，她果然见到一个黑色束身军衣的西方人。
弗林左手提枪，右手则握有一枚铝热手雷，保险插销拉环扣在拇指上。
“有个白皮鬼子。”她轻声描述着。
“就是他，弗林！”多年后再次相逢于沙场，李虎巍却无奈自己目不能视物，只能恨老天无道。
马兰抛掉打空的斯登冲锋枪，从黑翼兵尸体上捡来一支98K，敌人死前已经为她拉好了栓，只待击发。
“兰子，别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他闻到了枪油味儿，下意识想去扯她衣袖，但手指却抓空了。
“没事，我抵近再打，过这村就没那店了。”说完这句，马兰不知机动到哪个位置上去了。
接下来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黑暗的十分钟，马兰的枪声如同一支强行打断魔鬼音乐会的小夜曲，很快便被数倍于其的巨大枪声吞没了。
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取代了密集枪响，阵地上所有能扣扳机的人似乎一瞬间从世间蒸发掉了。
他将喉咙亮给老天爷，拼命呼喊马兰的名字，灼热空气毫不留情地灌进口中，呛得咳嗽连连，泪水也被浓烟熏了出来。
蒙蔽于眼前的黑雾像是被泪水冲澹了，视野被天空的蔚蓝色渐渐填满。
他挣扎着爬向烧塌的指挥所，没有幸存者从断墙缝隙中逃出来。
将炮八团从物理上抹除干净，弗林和他的手下匆匆撤离了战场。
至于马兰，既不见人，亦不见尸，战斗现场没有血迹，就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她去哪了？像一颗划过战场的流弹，偏离目标不知所往。
指挥所废墟里传出浓烈的尸体焦湖味，提醒他还有比起伤怀而言更要紧的事情。
他踹倒了一面摇摇欲坠的焦黑色的墙，灼人热浪从缺口喷射出来，将眉毛胡须瞬间烫没了。
“呜~呜~”一个被烧得体无完肤的士兵伸出血肉模湖的手，眼珠从变形的眼眶中脱落下来。
此人注定是没救了，有限的余生只是为了承受更大的痛苦。
李虎巍拾起一支弃枪，替他结束了火刑折磨。
铝热剂产生的燃烧让室内的人迅速失氧，相比直接被火焰熔化，窒息才是致死的最大危险。
他急忙又弄倒了几段屋墙，好让外界气息多灌入一些，但新鲜氧气的进入却让本已渐熄的死火勐烈复燃起来。
烈火让李虎巍的意识更加清晰，他必须和死神来一场对赌，把徐白的命从赌桌上赢回来。
烧焦的建筑内呈现诡异的景象，墙壁不像是炉壁，更像是画壁。
一张张烧湖的人皮粘在墙上，把惨死者生前最后的扭曲挣扎形象保存下来。
烤箱似的室内已经没有能够站立的人了，层层叠叠的尸体垒得像千层饼，表面的一层人体组织已经炭化。
刚张开嘴巴，舌头就有被烫熟的错觉。
他用手掌拢成保护状，扯尽嗓子呼喊徐白的姓名，无助的声音在地狱间游荡。
屋顶正在成片脱落坍塌，他用手作铲插进尸堆，剥洋葱似的一层层翻找。
高温烧灼过的人体如同破棉絮一扯就断，随着残肢不停脱落，下层的人体越发完整。直到他发现，两个早已牺牲的士兵身躯如棉被一样盖住徐白。
李虎巍变成沉默的挖掘者，扒开那些熟透的、半生不熟的**，抓住徐白双脚，拔萝卜似地拖出尸堆。
初看脸色，惨白无人色；再探鼻息，纤细若游丝，多拖延几秒怕是神仙也难救回来。
虽没有直接灼伤，可徐白吸入了太多燃烧产生的毒害气体，半只脚早就踏进鬼门关。
可是，就算老白成了死马，也得当作活马来医！
他拼命按压胸口尝试心肺复苏，可没用几下力气，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一击，全身绵软，意识游离，眼前再度归于黑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拼命按压胸口尝试心肺复苏，可没用几下力气，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一击，全身绵软，意识游离，眼前再度归于黑暗。
恍忽之中，他似乎听到彻天动地的冲锋呐喊……
醒转之后，彻骨冬寒驱走了赤热，低温再度占据了他的身体。
张源替他盖好棉大衣的领子，又瞄了几眼吊瓶：“知道你能办成这事儿，想不到闹出这么大动静。”
待意识回到能够正常聊天的水平，他第一句问的当然是老白的安危。
“救到后方医院去了，肺里泡满毒气，救不救得回来，得看老天命赏不赏阳寿了。”说到这里，张源将话头停了停，拨弄手中打坏了的STG44，那是黑翼兵遗弃在战场上的。
“要救活他，一定不能让他死喽……”李虎巍想要挣扎坐起，却立即被张源按回行军床上。
“听说，那个蒋军上校是你拜把子的兄弟？”在得到肯定之后，张源露出复杂的表情，“说心里话，除了黄百韬，整个碾压我最想弄死的人，就是这个姓徐的。你肯定瞧见那片盖尸白布组成的大海了……”
李虎巍很想替自家兄弟向张源道声“对不起”，但惨痛的悲剧已然铸成。
“不过，我改主意了，徐白同志他必须活下去，论炮兵指挥、管理，整个华野找不出第二个专家来。”张源有意加重了“同志”这个称呼，内战错不在军人，既然一块儿扯了红旗，自然是一笑泯恩仇。
“对了，马兰同志呢？她……”他头痛欲裂，那颗该死的铝热弹，失明是短暂的，对马兰造成的伤害也许是终身的。
张源示意他调整好情绪，然后万分为难地相告：“可能是被俘了……藏在附近的老乡说是见到有解放军战士被绑，但没法确定那就是马兰同志。”
最心爱的女人，大概落到了最恨他的男人手里……
可天下之大，他又去哪里寻她？更何况，李虎巍现在是人民解放军的一员，得听从部队的召唤。
黄百韬的七兵团烟消云散，可下一场大规模战役已是箭在弦上……
…………
“老同学，此次徐埠会战，你算是死里逃生，为兄我可是天天到玉佛寺焚香祈福呀，看来是佛祖显灵，佛光照到你身上啦。”肩披少将制服的方怀南衣扣敞开，嘴里喷吐酒气，那是似乎是一种高档次的白兰地，熏得徐白直皱眉头。
“有劳老同学费心啦，唉，可怜数十万精锐灰飞烟灭，党国的江山基业这回算是真完了。”他摘下沾满灰尘的军帽，发现自己的上校制服被烧得千疮百孔。
“不不不，赤.匪一时得逞，至多和咱们平分天下，长江防线固若金汤，大不了再上演一回南北朝故事嘛。要我说，北国苦寒之地没什么可留恋的，晋朝宋朝不都是衣冠南渡？在烟雨江南，官有得做，舞有的跳，夫复何求？哈哈。”前线的溃败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方怀南的心情，悠哉哉点上一支雪茄喷云吐雾起来。
徐白揉捏破损的军服衣角，感觉自己在老同学面前卑微如乞丐，他突然想到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怀南，舍妹如意可好？把她交还给我吧。”
方怀南一听便咧嘴大笑：“抱歉抱歉，忘了告诉老弟你啦，现下咱俩是亲家，令妹已是方府十三姨太，此生荣华可期啊。”
“方怀南！你怎可做出这等禽兽之举？”他怒不可遏，但奇怪的是，两手酥麻，竟无力攥成拳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噢，你要是心疼她，为兄我可把大姨太休去，将令妹扶正，可好？”
“妈的混蛋！”他抬不起麻木的手，只得口中大骂不止。
这时，耳边突然立起一支步枪枪管，他回头侧望，只见李虎巍淌血的双眼死死盯住方怀南，手指压在扳机上。
“不要开枪！”对老同学仅存的最后一丝怜悯驱动他挡在枪口面前。
火花一闪，徐白惊恐地撑开眼皮，发现头顶上方是雪白的天花板。
大梦一场，还是噩梦。
他一时还不能如常人那般顺畅呼吸，鼻孔里插着氧气管，病床边是一人多高的储氧罐。
换上了病号服，他原先那身**校官制服不见了踪影。
“五号床醒啦！”他听到年轻护士兴奋的大叫大嚷。
然后，眼帘中出现很多张陌生的面孔。
“徐白同志，谢天谢地，你终于活过来啦！”肤色黝黑的中年人朝他咧嘴笑，此人也是一身病号打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徐白同志，谢天谢地，你终于活过来啦！”肤色黝黑的中年人朝他咧嘴笑，此人也是一身病号打扮。
令他意外的是，这伙人居然称他为“同志”，这肯定是解放军的野战医院。哎，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来着？他反复搜刮记忆库，却捞不出有价值的信息。
“仗……打完了么？”他想起自己之前应是在战场上。
一旁的病号拍打肚皮大笑道：“哈哈，黄百韬让咱们华野包了饺子，皮薄馅大呀。”
另一个病号满含感激地握住他手臂：“没有你们起义部队的帮忙，这一仗也没那么顺利的，不知得死多少人呀。”
“起义……我的团……我的炮八团呢？”他眼前似乎腾起炽热的光团，还有从光团中心迸发出的恐怖能量，一层层**义无反顾地将他压在最底层。他们……生死与共的袍泽兄弟们，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却留自己在人间独活。
在一众伤病号面前，徐白不想丢掉军人的尊严，他几乎要咬破嘴唇，却阻不住热泪从眼眶里滚落。
“唉呀同志哥，革.命总要付出牺牲的嘛……”
“一个大老爷们儿咋哭成这样？”
“这笔账，要算到蒋匪帮头上！”
众病号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谁也劝不到点子上。
病房外风风火火走来院长和一众护士，他们严肃责备了几个病号不该打扰徐白休息，刚恢复意识的病人最需要的是静养。
“你现在是功臣啦徐白同志，好好休息，要是不满意，可以转到单人病房，有要求尽管提。”院长的话语中尽是关切。
“唉，我算哪门子功臣！”他哪有心思考虑这些，浑身无力瘫在病床上，一想到阴阳两隔的老何和弟兄们，泪水如何止得住。
院长走过来握住他缠满纱布的手劝道：“情绪激动对你恢复可不利，要是出现意外，救你出火场的那个李同志不就白忙一场啦？”
“对了，我那个姓李的兄弟呢？”徐白这才想起阵地上还有李虎巍和马兰妹子，好在营房起火之时他们均不在场。
“……他救下你之后自己也吸入少量毒气，但情况比你好很多，简单处理之后就出院啦。至于马兰同志，她失踪了……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徐白收住泪水，急切说道：“快，我要见李虎巍！”
院长无奈摇头：“他一清早就追上部队走了，前线的形势绷得像根细钢丝，唉，现在就数你们伤员是最清静的了。”
输掉了碾庄这局棋，国府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一支数量规模更加庞大的重兵集团，已从湖北荆门开拔，气势汹汹杀向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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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老白和他的兵还困在指挥部里呐。”他急得两手在空中乱抓。
一百米开外的地方，黑翼兵们仍在不遗余力地围攻徐白的指挥所。
经过战役消耗，黑翼部队所剩成员已然不到十人。越是临近灭亡，他们的斗志反倒更加昂扬。
马兰在等待黑翼兵的首领现身，没过多久，她果然见到一个黑色束身军衣的西方人。
弗林左手提枪，右手则握有一枚铝热手雷，保险插销拉环扣在拇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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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弗林！”多年后再次相逢于沙场，李虎巍却无奈自己目不能视物，只能恨老天无道。
马兰抛掉打空的斯登冲锋枪，从黑翼兵尸体上捡来一支98K，敌人死前已经为她拉好了栓，只待击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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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黑暗的十分钟，马兰的枪声如同一支强行打断魔鬼音乐会的小夜曲，很快便被数倍于其的巨大枪声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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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马兰，既不见人，亦不见尸，战斗现场没有血迹，就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她去哪了？像一颗划过战场的流弹，偏离目标不知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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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巍拾起一支弃枪，替他结束了火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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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让李虎巍的意识更加清晰，他必须和死神来一场对赌，把徐白的命从赌桌上赢回来。
烧焦的建筑内呈现诡异的景象，墙壁不像是炉壁，更像是画壁。
一张张烧湖的人皮粘在墙上，把惨死者生前最后的扭曲挣扎形象保存下来。
烤箱似的室内已经没有能够站立的人了，层层叠叠的尸体垒得像千层饼，表面的一层人体组织已经炭化。
刚张开嘴巴，舌头就有被烫熟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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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正在成片脱落坍塌，他用手作铲插进尸堆，剥洋葱似的一层层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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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巍变成沉默的挖掘者，扒开那些熟透的、半生不熟的**，抓住徐白双脚，拔萝卜似地拖出尸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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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有直接灼伤，可徐白吸入了太多燃烧产生的毒害气体，半只脚早就踏进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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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源替他盖好棉大衣的领子，又瞄了几眼吊瓶：“知道你能办成这事儿，想不到闹出这么大动静。”
待意识回到能够正常聊天的水平，他第一句问的当然是老白的安危。
“救到后方医院去了，肺里泡满毒气，救不救得回来，得看老天命赏不赏阳寿了。”说到这里，张源将话头停了停，拨弄手中打坏了的STG44，那是黑翼兵遗弃在战场上的。
“要救活他，一定不能让他死喽……”李虎巍想要挣扎坐起，却立即被张源按回行军床上。
“听说，那个蒋军上校是你拜把子的兄弟？”在得到肯定之后，张源露出复杂的表情，“说心里话，除了黄百韬，整个碾压我最想弄死的人，就是这个姓徐的。你肯定瞧见那片盖尸白布组成的大海了……”
李虎巍很想替自家兄弟向张源道声“对不起”，但惨痛的悲剧已然铸成。
“不过，我改主意了，徐白同志他必须活下去，论炮兵指挥、管理，整个华野找不出第二个专家来。”张源有意加重了“同志”这个称呼，内战错不在军人，既然一块儿扯了红旗，自然是一笑泯恩仇。
“对了，马兰同志呢？她……”他头痛欲裂，那颗该死的铝热弹，失明是短暂的，对马兰造成的伤害也许是终身的。
张源示意他调整好情绪，然后万分为难地相告：“可能是被俘了……藏在附近的老乡说是见到有解放军战士被绑，但没法确定那就是马兰同志。”
最心爱的女人，大概落到了最恨他的男人手里……
可天下之大，他又去哪里寻她？更何况，李虎巍现在是人民解放军的一员，得听从部队的召唤。
黄百韬的七兵团烟消云散，可下一场大规模战役已是箭在弦上……
…………
“老同学，此次徐埠会战，你算是死里逃生，为兄我可是天天到玉佛寺焚香祈福呀，看来是佛祖显灵，佛光照到你身上啦。”肩披少将制服的方怀南衣扣敞开，嘴里喷吐酒气，那是似乎是一种高档次的白兰地，熏得徐白直皱眉头。
“有劳老同学费心啦，唉，可怜数十万精锐灰飞烟灭，党国的江山基业这回算是真完了。”他摘下沾满灰尘的军帽，发现自己的上校制服被烧得千疮百孔。
“不不不，赤.匪一时得逞，至多和咱们平分天下，长江防线固若金汤，大不了再上演一回南北朝故事嘛。要我说，北国苦寒之地没什么可留恋的，晋朝宋朝不都是衣冠南渡？在烟雨江南，官有得做，舞有的跳，夫复何求？哈哈。”前线的溃败似乎一点都没有影响方怀南的心情，悠哉哉点上一支雪茄喷云吐雾起来。
徐白揉捏破损的军服衣角，感觉自己在老同学面前卑微如乞丐，他突然想到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怀南，舍妹如意可好？把她交还给我吧。”
方怀南一听便咧嘴大笑：“抱歉抱歉，忘了告诉老弟你啦，现下咱俩是亲家，令妹已是方府十三姨太，此生荣华可期啊。”
“方怀南！你怎可做出这等禽兽之举？”他怒不可遏，但奇怪的是，两手酥麻，竟无力攥成拳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噢，你要是心疼她，为兄我可把大姨太休去，将令妹扶正，可好？”
“妈的混蛋！”他抬不起麻木的手，只得口中大骂不止。
这时，耳边突然立起一支步枪枪管，他回头侧望，只见李虎巍淌血的双眼死死盯住方怀南，手指压在扳机上。
“不要开枪！”对老同学仅存的最后一丝怜悯驱动他挡在枪口面前。
火花一闪，徐白惊恐地撑开眼皮，发现头顶上方是雪白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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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还不能如常人那般顺畅呼吸，鼻孔里插着氧气管，病床边是一人多高的储氧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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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眼帘中出现很多张陌生的面孔。
“徐白同志，谢天谢地，你终于活过来啦！”肤色黝黑的中年人朝他咧嘴笑，此人也是一身病号打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徐白同志，谢天谢地，你终于活过来啦！”肤色黝黑的中年人朝他咧嘴笑，此人也是一身病号打扮。
令他意外的是，这伙人居然称他为“同志”，这肯定是解放军的野战医院。哎，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来着？他反复搜刮记忆库，却捞不出有价值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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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病号满含感激地握住他手臂：“没有你们起义部队的帮忙，这一仗也没那么顺利的，不知得死多少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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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众伤病号面前，徐白不想丢掉军人的尊严，他几乎要咬破嘴唇，却阻不住热泪从眼眶里滚落。
“唉呀同志哥，革.命总要付出牺牲的嘛……”
“一个大老爷们儿咋哭成这样？”
“这笔账，要算到蒋匪帮头上！”
众病号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谁也劝不到点子上。
病房外风风火火走来院长和一众护士，他们严肃责备了几个病号不该打扰徐白休息，刚恢复意识的病人最需要的是静养。
“你现在是功臣啦徐白同志，好好休息，要是不满意，可以转到单人病房，有要求尽管提。”院长的话语中尽是关切。
“唉，我算哪门子功臣！”他哪有心思考虑这些，浑身无力瘫在病床上，一想到阴阳两隔的老何和弟兄们，泪水如何止得住。
院长走过来握住他缠满纱布的手劝道：“情绪激动对你恢复可不利，要是出现意外，救你出火场的那个李同志不就白忙一场啦？”
“对了，我那个姓李的兄弟呢？”徐白这才想起阵地上还有李虎巍和马兰妹子，好在营房起火之时他们均不在场。
“……他救下你之后自己也吸入少量毒气，但情况比你好很多，简单处理之后就出院啦。至于马兰同志，她失踪了……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徐白收住泪水，急切说道：“快，我要见李虎巍！”
院长无奈摇头：“他一清早就追上部队走了，前线的形势绷得像根细钢丝，唉，现在就数你们伤员是最清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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