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老冯少校_猎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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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老冯少校

  走出迷宫般的原始密林,林玄总算闻到属于人间的味道。一路之上她不停呼唤李虎巍的名字,怕他失血过多身子撑不过去,一觉睡着便醒转不过来。

  朝南坎方向走走停停了一天一夜,傍晚时分她在湿答答的乡间泥泞小路上遇到一头亚洲象,这头体格庞大的成年雄象由一名克钦青年驱赶着负重前行。当地人驯化大象用于骑乘和劳役非常普遍,象背上载着供全家人使用的日用品,日军对这些乘象的克钦人通常不予严格盘查。

  “小虎,我不懂缅语,你去和他说说,让他用大象载我们到南坎。”她打算搭乘一趟“顺风象”。

  李虎巍吃力地朝那位驯象人吆喝了一声,嘎巴嘎巴说了一通。驯象人叫停了自己硕大无朋的坐骑,命令它跪下来,好让乘客蹬着腿爬到背上。这种亚洲象生性聪明温顺又吃苦耐劳,比马匹驴骡更加可靠。林玄扶着李虎巍坐上了象背,几天来的困苦暂时告以段落,她终于得以长出一口气。

  尽管林玄脸上涂得黑乎乎,可还是比当地女人耐看多了,驯象小伙不时抬头偷看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起讪来。

  “说我是哑巴……”她别过头去轻声道。

  李虎巍只得吱吱唔唔告诉小伙子这是他妻子,生来就是个哑女。克钦小伙叹了一声,满是遗憾,便问他是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虎巍顺口编了个故事,说是在山里打猎时被豹子抓伤了腿,不得已挖掉了受感染的烂肉。他本就是猎户出身,故事说的唯妙唯肖。

  可克钦小伙脑子不笨,一下就看出了两人破绽:“伤成这样还穿戴得这么整齐,再瞧瞧你的妻子,不是逢年过节时才这么穿吗?”

  小伙呼喝几声喊停了大象,用警惕的目光审视这对可疑的夫妻,大声质问他们究竟是何身份。

  以李虎巍现下弱不禁风的身体,根本无力使用武器,说实话,他也不忍心对这样热情善心的男孩下手。

  林玄朝小伙甜甜微笑又招招手,头顶银饰震的叮铛脆响。这青年没有直面美丽女性的经验,直愣愣看着她从头顶款款解下一根银簪。他还以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哑女人企图用银饰来贿赂,正待拒绝,只见眼前一道银光闪过,脖颈已被簪尖穿透。

  李虎巍急忙吼了声“别杀他”,可终究晚了一步。克钦青年睁着惊恐的眼睛,手捂着冒血的脖子从象背一头摔下,仰面倒毙在泥潭里。

  “你怎么没弄清敌友就杀人?”李虎巍也顾不得下上级尊卑,大声斥问她。

  林玄默不作声跳下象背走近那青年,抽出匕首又补了一刀,确认目标死亡后在尸身上摸索了一番却并无所获。

  “在缅甸,到处是日本人的走狗,你很难断定此人是否是德钦党游击队员。”林玄冷冷说完,学着克钦人驱使大象继续赶路。

  李虎巍不服气道:“那你也搜过人家了,是敌人吗?”

  “没法确定。”

  “哼,什么都没搜出来,还不肯承认滥杀无辜吗?”

  “没搜出武器就不是敌人吗?小虎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她用克钦鞭子狠狠抽了大象脑袋,这巨兽发出一声悲鸣,极不情愿的挪动脚步,还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已倒在泥沼中一动不动的原主人。

  林玄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边抽打一边咬牙切齿:“你做了唐僧,把本长官当孙猴子?打死的就算不是白骨精,也是个小妖精!随便往游击队根据地里一带,咱俩谁也别想走,明白吗?”

  明知自己争她不过,李虎巍闭上眼和嘴装作打瞌睡。其实他是真累了,手脚虚得无法抬起,额头上像是搁了一块烧红的炭。

  半睡半醒时,嘈杂的市声传进耳朵,那是久违了的市井人烟,南坎该是到了。

  “南坎”是掸语的译音,意为“金江”,隔江对岸就是芒市地界。世世代代的中国人在南坎殖产兴业,清末之时英国人强租南坎,现在算是英属缅甸与中国云南相接的边陲重镇了。

  日本人在缅东势如破竹,统治南坎的英缅当局早已作鸟兽散。只是日军战线拉得过长,实在没有兵力在军事价值不大的南坎镇留太多驻军,派了区区12名日兵留守,一支人数不详的德钦党游击队帮助日军维持治安。

  林玄将大象停在镇外僻角,一直呆到落日后再将李虎巍悄悄背进南坎。她明明是头一回来到边陲,居然对镇子格外熟悉,像是回自己家那般驾轻就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玄将大象停在镇外僻角,一直呆到落日后再将李虎巍悄悄背进南坎。她明明是头一回来到边陲,居然对镇子格外熟悉,像是回自己家那般驾轻就熟。

  李虎巍不敢多问,任凭她在街巷中穿梭。南坎世居汉人,建筑以明清汉风为主,那些褐瓦檐角勾起了他对家乡的思念。

  “这里真像是家啊。”他由衷感叹。

  “你一个克钦男子讲得一口好汉话,怕敌人不主动找上你么?”林玄的气还没消,她就这脾气,假如哪个男人真的惹她生气,必得对方主动开口道歉才算完。

  “你不也一样?一口外地话的克钦女人。”他颇不乐意的回敬说。

  林玄懒得理会他,在青石砖路上步频飞快,又穿过了两处街口,脚步停在一间中药铺子前。药铺早已打洋,几下敲门之后,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子极不耐烦的呵斥:“日落前就打洋了不知道吗?不是急诊的话,请明日再来!”

  林玄清了清嗓子回应道:“老板家的长工崴了腿,又被野狗追着咬,再不开门,只怕是要破门咬人。”

  门内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那男人才应了一句:“别急,来了。”

  斑驳旧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探出个花白发色的男人,约摸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普通如路人,架着一副老学究常戴的黑边眼镜,中式灰蓝布薄长衫让干瘦身材更显单薄,手拄的枣木拐杖令他的表面年纪比实际年纪显得更加老迈。

  老男人将林玄和李虎巍让进药铺,又警惕的朝两边街巷看了又看,确认安全之后才把门合上,接着朝林玄伸出手掌:“拿来”。

  她也不问对方要什么,直接将腕上手表摘下放到那人掌心。老男人开始拧动表盘下端,然后“克”的一声从表盘隔层中取出一块薄如蝉翼的金属贴片。

  “林玄少校,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哇”,老男人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反倒露出满面愁容,然后把目光移到李虎巍身上,“他是谁,可靠吗?”

  林玄点了点头,简单介绍了李虎巍的身份。老男人阴沉着脸,似乎并不打算与李虎巍做进一步的交流。

  “印缅第三分站少校,冯绍唐”,老男人朝林玄致了军礼,李虎巍这才觉出,此人演技也着实不差,扮商言商,想不到竟是个军人。不过,到了他这般年纪不过才混到少校分站长,前途也着实堪忧,站在军统的人事角度来说,若是上峰打算重用的人,也不可能被打发来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冯绍唐问清来意之后,摆出一张生气面孔:“一个普通丘八而已,原本是轮不到来这里的呀。林少校,你这样做是不是太随意了?”

  林玄像在央求他,楚楚可怜道:“这次任务出了岔子,若不是他,我早已不在人间,接下来能不能继续往前走,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他。冯少校,冯前辈,小女子走投无路,只能拜托你了。”

  冯绍唐经不住这番软磨,无奈摇了摇头,推开了里屋把两人让进来。林玄问他是否有洗脸卸妆的地方,老冯冷笑了声:“这副脸蛋不是挺合适的么,遇到克钦人不好说,骗过日本人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林玄放弃了恢复肤色的念头,打算把这张黑脸扮到底。

  “老冯是个不错的外科医生,遇到他,你的腿多半有救了。”她将李虎巍扶到床上,请冯少校来查看伤势。

  第一道难关便是揭掉纱布。凝固的血液将纱布和皮肉粘在一起,揭开时痛的李虎巍咬牙咧嘴,尽管揭得足够小心,依然扯掉了不少肌肉组织。

  “怎么烂成这样?体温太高了,肯定是伤口感染。**组织必须清除掉,还得注射抗生素。唉,希望站里还有一些存货吧。”他跑到楼上药库翻箱倒柜,天花板传来杂乱的噪声。

  “等下清理伤口时,你要忍着痛。如果没那个勇气,我可以让老冯替你打麻药。”林玄捏着他手腕,又与他额头贴紧,弄得李虎巍的脸更烧了。

  “那就打一点儿吧,我……还是有些怕痛的。”这种时候,他不想硬充英雄好汉。

  “不过那东西的副作用很大,我担心会影响大脑反应,战场上一秒之差也许就是生死之别。”

  林玄的话立即触动了他,当老冯提出注射麻醉时,李虎巍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别逞能,在腿上一刀刀挖肉,不比当年关公刮骨疗毒轻松。”冯绍唐瞅了林玄两眼,意思是你这丫头又给人灌**汤了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别逞能,在腿上一刀刀挖肉,不比当年关公刮骨疗毒轻松。”冯绍唐瞅了林玄两眼,意思是你这丫头又给人灌**汤了吧。

  “冯少校,我得留着这颗清醒的脑袋用来打鬼子呢。”李虎巍心中确实有些许慌乱,但不知为何,另一种意志不允许他去违背林玄的温柔命令。

  冯绍唐愣了愣,最后才对林玄来了句“你带的兵倒是挺能来事儿的”,然后开始手术准备。

  这座特工站的地下室里可谓五脏俱全,有手术室、刑讯室和停尸房。从外观看来,手术室与停尸房差别并不大。无影灯是通过一台小型发电机驱动的,肯定和正规大医院没法比,但在这边陲之地已属奢侈难得了。

  柳叶刀缓缓切开化脓的创口,痛感像无数条毒蛇撕咬大脑,李虎巍从没遭过这种罪,拼命搓揉手术床单,汗珠如雨,不多时就把枕头打湿了。

  “实在受不了就说出来,谁都不是铁打的,麻醉剂量我会控制好,尽可能不影响你今后打鬼子。”冯绍唐的手术刀停了下来,他担心病床上的愣头青随时会昏厥丢命。

  “别停,他娘的老子告诉你别停!”愣头青牙都快咬碎了,每个字都像是折损寿命发出来的。

  “塞他嘴里咬上。”冯绍唐示意林玄用一块柱状软木堵住李虎巍的嘴,软木上布满了牙印,肯定是之前某位无麻醉手术者留下的。

  李虎巍也注意到软木上的牙印,问那是谁咬的。老冯冷笑笑:“呵呵,一个腹部中弹的家伙,比你壮实多了,当时站里没有***,也是咬牙硬做的手术。”

  “那……那这个人……后来……”他感觉自己的意志游离在崩溃的边缘,而那一小瓶麻醉剂就是帮助他走出地狱的引路圣水。

  “后来?没有后来了。他成了死尸,被搬到了隔壁。”冯绍唐把表面创口清的差不多了,将柳叶刀探进深层,这种创伤他从未见过,子弹是无法形成这样大面积撕裂伤的。

  “那他……就是痛……呃……痛死的吧。”李虎巍呼呼惨笑,体内的水分流失的厉害,随着晕厥感的增强,反而没先前那么痛了。

  冯绍唐也有些紧张,向林玄吩咐道:“多和他说说话,千万别让这小子睡着,意识一丢就麻烦了。”

  林玄用湿毛巾拍了拍他脸,体温开始下降,但整个人变得迷迷湖湖。

  “别让他睡过去!”冯绍唐语气变得急促。

  “恐怕没办法了。”林玄反复拍打他的脸,拧人中,掐太阳穴。

  “用尽你所有办法!”冯绍唐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这刀要是成了,鬼门关也就过去了。

  林玄将一头散发扎到脑后,双手捧住李虎巍那张宣纸般熬白的脸,取下那根几乎要咬断的软木,对准他血色不足的嘴唇吻了上去。她用舌头顶开他的唇,去寻找他的舌。李虎巍的钢牙没了软木着力,很自然的一口咬下,她顿时觉得舌体一痛。但李虎巍牙床立即收了力,残存的意识告诉他千万不可伤害正在吻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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