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_傅邪真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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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傅邪真童年时在天道的督导下虽念过几卷百家姓、千字文,然而因天生喜武,对文字之道毫无兴趣,为此,不知被师父教训过多少次,心中早已将书本视如仇敌,如今见到老仇人,不觉大感无趣。

  他刚想转身离开,却被飞龙一翼推向书架,傅邪真苦笑不已,暗道:“飞龙兄莫非想做教书先生,客随主便,只得敷衍它一下再说了。”

  他随意取了一卷书在手,煞有介事地拂去页面尘土,漫不经心地念道:“天山剑法!”

  此言一出,他不禁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果然瞧见页面上清清楚楚地写着:〖ht5f〗〖hk22〗天山剑法〖ht〗〖hk〗傅邪真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须知各门各派的武功皆是不传之秘,绝不会轻易泄露,难道公子我夫妇竟是天山派的祖先不成?

  不过公子我的名字,他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天山派若有这样的英雄人物,又怎能不公之于众?

  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急急翻开第一页,虽说此举有偷窥别派武功之嫌,不过武功的诱惑实在令人无法抵挡。

  书上画着一名持剑的美貌女子,与画像上的龙公主一模一样,看来公子我对妻子爱煞,就算日日相对,仍是没有丝毫厌倦之意,以至于将其画入剑谱,以便时时赏玩。

  傅邪真只瞧了一眼,便知这是正宗的天山派剑法无疑,不过招式虽是大同小异,然而剑意却远比石非、秦风等人所使的剑法高明许多。

  傅邪真叹道:“由此书看来,天山派的剑法是很高明的,只是因年深日久,很多精妙的剑招失传罢了,若是石非见到这部剑谱,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他此时才知,石非为何要念念不忘改进天山剑法,只因天山派很多绝技失传,剑法的威力大打折扣,石非有见于此,便想凭一已之力,力图重振天山剑法威名,可谓用心良苦。

  此时他对书架上的书籍再不敢等闲视之,将天山剑法翻阅一遍后,便转目向书架上,随手翻来,便是“青城剑法”、“龙门剑法”等武功秘笈。

  傅邪真不由心跳加速,大呼万幸,想不到自己机缘巧合,居然能见到这么多武林秘珍,由此可见,公子我夫妇显然不是天山派的祖先,却不知他们用什么方法搜罗到各派的武功秘笈,仅此一项,便知这对情侣极为不凡。

  当下傅邪真静下心来,细心揣摩剑谱,在《青城剑法》一书上,青城快慢十三式赫然在册,然而细细看来,却又比飞冥子所知更加齐备。

  傅邪真知道江湖各派与圣教百年来争斗不休,派中好手死于此事者不计其数,各派的武功有所缺失,也就不足为奇,是以各派武功反而不如此间主人收集到的武功齐全,由此可见,公子我该是百年前的人物了。

  以他此时的悟性武功,像青城剑法、天山剑法等武功,已是一望既知,根本不必花费时日苦练,便可了然于心。

  他一旦沉迷其中,便不知时间消逝,不知不觉中,已翻遍架上十来本秘笈,计有《天山剑法》、《青城剑法》、《峨嵋剑法》、《龙门剑法》、《太极剑法》、《达摩剑法》,以及《海南剑法》等等。

  这其中,《太极剑法》与《达摩剑法》分属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不过两派武功中,也只有这两种剑法在册,不知是此间主人只喜剑法,故而不载两派其他武功,或是因两派防备甚严而无法得到其他武功的秘笈,则不是傅邪真所能判断的了。

  傅邪真又发现,现在江湖中势力最强大的刀神、剑霸、金刀门的武功却不见其载,看来是因为这三派成立时间过短,此间主人无法躬逢其盛的缘故了。

  除了以上的书籍外,傅邪真还发现一本《藏剑山庄铸剑篇》,对藏剑山庄的铸剑之法有着极为细致的描写,傅邪真对铸剑之道丝毫不感兴趣,草草翻了几页,便归回原处。

  在傅邪真观书之时,飞龙一直恭立其后,丝毫没有倦累之意。

  傅邪真此时回过头来,对飞龙一笑道:“龙兄,多谢你一直陪着我。”

  飞龙伸翼拍了拍傅邪真的肩头,忽地飞出书房,直向洞口飞去。傅邪真知道它必有缘故,便紧跟着飞龙而去。

  他走出洞中,便见飞龙立在一片空地上,口中叼着一柄生锈的铁剑,神情严肃。

  傅邪真见到铁剑,不由奇道:“龙兄,莫非你想与我比剑不成,可是你无手无脚,又怎么比剑?”

  飞龙仰头将铁剑抛了过来,傅邪真接剑在手,仍是满头雾水。

  忽见飞龙疾扑而来,探爪抓向傅邪真的咽喉。

  傅邪真这才知飞龙果然是想与他比武,心中大喜。

  他刚才遍观十大门派的武功,早已心痒难禁,而飞龙恰好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脑中闪过起天山剑法的诸般妙招,想也不想,便以一招“雪漫天山”封住飞龙的利爪,再以一招“飞雪扑面”反守为攻。

  天山地处西北,年年大雪封山,是以天山剑法以“雪”字命名的剑招极多,傅邪真初时以为这是天山剑辈的无心之举,不过试过数招之后,却发现其中大有深意。

  原来天山剑法轻灵飘逸,冷峻清奇,正与“雪”性暗合,傅邪真用过几招,便大有遍体生凉之感。

  傅邪真暗道:“难怪拳皇前辈令我师法自然,武功的至理果然与自然之道暗合,法天象地,终至无极,拳皇前辈果然不愧为古往今来的第一大宗师。”

  不过他虽对天山剑法悟得极深,却难以奈何飞龙这只天地奇兽,不管他的剑法如何轻灵飘逸、冷竣清奇,飞龙皆是略略转身,便可轻易避过。

  傅邪真知道这只飞龙受此间主人指点,武功之高,早已不亚于一流高手,绝无法轻易将其击败。

  转眼间,天山派的三十六式剑招已经用尽,然而一人一龙却仍是斗兴正酣,毫无罢斗之意。

  傅邪真深知飞龙此举完全是为了他能学会刚才所学的武功,是以虽知天地神拳威力强大,仍是没有动用一招,用的皆是现学现卖的武功。

  不知不觉中,日色已暮,傅邪真堪堪将刚刚学过的剑法完全用尽,飞龙忽地清啸一声,振翼飞出了场子。

  傅邪真笑道:“龙兄,不打了吗?”

  飞龙鼓翼高呼,显然神情极喜,傅邪真以为它是因为自己没能将它击败而兴奋,不由笑道:“龙兄,你不必得意,这些剑法虽算是高明武功,不过仍算不上超一流的剑法,不信的话,我便让你接一招天地神拳。”

  飞龙摇了摇头,复又飞进洞中,傅邪真斗了一天,虽没有疲倦之意,也想休息一下,于是也随之进洞。

  想不到刚进入洞中,便看见飞龙在大厅中盘旋飞舞,目光却紧盯着屋顶的数枚夜明珠上。

  傅邪真看着那几枚夜明珠,忽地心中一动,原来明珠的排列,恰好是北斗七星之形,与天象暗合,莫非这其中另有玄妙?

  只见飞龙盘旋片刻,忽地伸喙啄向一粒最亮的明珠。

  傅邪真正在惊诧,屋顶格格作响,一块石板竟缓缓移动,露出一粒血红的珠子来。

  便在此时,与血珠子对应的地面也轰轰作响,四块石板同时移开,露出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石。

  这块玉石足有数丈方圆,平滑如镜,看来是极为稀罕的物事,只是飞龙大费周章,露出这块玉石来,又是什么道理?

  飞龙落在傅邪真的身边,静默不语,目光紧盯着那块玉石。

  傅邪真此时再转目过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玉石在血珠子的照耀下,渐渐显出红色的字迹来。

  傅邪真暗暗叫绝,深感此间主人的布置之妙,正可谓巧夺天工。

  他急忙凝目于玉石上的文字,知道这些文字必定非同小可。

  玉石上写道:〖ht5f〗〖hk22〗公子我纵横天下三十年,苦无对手,实为平生憾事。〖ht〗〖hk〗这几个字龙飞凤舞,气魄极大,口气更是狂得可以,不过任何人见到玉石血书这般阵势,恐怕都要认为此人所言并非虚妄,傅邪真早已领教过他的猖狂,倒也不以为意。

  这几个字后,又换了种娟秀字体,显然是女子所书:〖ht5f〗〖hk22〗你既能见此玉石血书,足见你与龙儿有缘,武功天份,亦颇为可观,龙儿是天地灵兽,极善相人,必不误我也。〖ht〗〖hk〗这些字必是龙公主所书了。

  此女的名字也好生古怪,竟以公主名之,莫非她真的贵为公主不成?看她的相貌高贵雍容,无疑出身名门,而西域之中小国林立,若说她是某国的公主,倒也不算稀奇。

  傅邪真不禁瞧了飞龙一眼,心中感激之极,原来飞龙与他相斗,却是大有深意,其意是考较他的武功才智,是否有资格见此玉石血书。

  再往下瞧去:〖ht5f〗〖hk22〗以拙夫妇愚见,天下剑法各有所长,亦见其敝,或有一种剑法能综天下剑法之所长,补天下剑法之所短乎?以拙夫妇五十年之功,终有小成,有缘者试可学之,或可与天下英雄争锋。〖ht〗〖hk〗此女言辞谦和,与公子我大相径庭,不过傅邪真虽知她谦虚,不过合夫妇二人之力,穷五十年之功所创的剑法必是惊世骇俗的绝世奇功,不禁心跳加快。

  他忽地想了起来,剑皇厉天平生所求,不就是想创出一套这样的剑法吗,站在这里观玉石血书的,若是剑皇厉天,不知他会如何狂喜。

  想来厉天被少林寺囚禁,也有数月了,虽说以少林寺高僧之德,必不会为难厉天,不过以厉天的脾气,也必定大呼吃不消,看来等救出玉芙蓉后,就该取道少林了。

  飞龙似乎瞧见他眼神游移,不专心观书,毫不客气地拍了傅邪真肩头一记。

  傅邪真慌忙回过神来,细心观书,暗道:“在此绝大机缘面前,我仍是心神不定,实在有负龙兄苦心。”

  只见数行说明之后,便是剑法了,傅邪真只瞧了数招,胸中热血涌动,不禁大叫道:“绝妙好招!”

  飞龙微微点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傅邪真再瞧数招,已是血脉贲张,忍不住伸出手指,依血书指点勾勾画画。

  忽听“嗤”地一声,指尖竟发出一股无形剑气,将身边的石地轻易刺出一个洞来。

  傅邪真毫不为奇,玉石血书剑法极为博大精深,威力奇大,世间的武功,恐怕也只有天地神拳或可比肩,剑气能击穿石地,自是理所应当。

  他一招招看下来,渐渐地沉浸其中,再不知周遭事务。

  公子我夫妇创出的剑法每一招皆是巧夺天工,出人意表,然而只需细细揣摩,却又觉得正该如此,舍此之外,再无其他妙径才对。

  再过片刻,傅邪真就如疯了一般,站在玉石血书前手舞足蹈,乱喊乱叫,不过若有雄极、凌傲这样的高手在侧,必会对他的一举一动耸然动容,绝不敢相信世间有这样的奇招妙式。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邪真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的脸上再不见疯狂之意,反而有一种莹莹玉光,隐隐透出,整个人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

  他缓缓睁开眼来,心中再无狂喜之意,反而有一种落寞之情。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公子我会说出“苦无对手,实无平生憾事”之语,以玉石血书的惊世绝技,想在天下找出一个对手,实在极为困难,又怎能不寂寞以终。

  他遍视四周,不由大为不安,原来四周的石壁上,已被指气击成麻麻点点,有的更深达数尺,而洞中的器物更是一片狼藉,总算公子我夫妇的遗骸在另一个房间,不曾受到损坏。

  他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道:“公子我夫妇前辈,在下傅邪真得见前辈所学,幸何之甚。”

  他忽地瞧见玉石雪书的最后又有数行小字,急忙凝神观看。

  只见上面写道:〖ht5f〗〖hk22〗愚夫妇平生第一憾事,便是小儿幼年便陷入奸人之手,虽踏遍江湖,亦未能得偿所愿,若你能知他的下落,还望能将其善养,更盼能令其来见爹娘一面,愚夫妇九泉之下,亦感激不尽。又注,小儿天生异相,胸腹部有北斗七星之记。

  〖ht〗〖hk〗傅邪真不禁恻然,想不到以公子我夫妇之能,也有未能做到之事,试想公子我是百年前的人物,他们的儿子就算还活在世上,此时已垂垂老矣,更有可能早已死于奸人之手,看来他们的愿望自己也很难完成了。

  飞龙在他练功之时,早已乖巧地避到公子我夫妇的卧房中,以免被他的指气所伤,此时翩然飞来,站在傅邪真的身边,兴奋地咕咕叫着。

  傅邪真转过头来道:“龙兄,公子我前辈的遗嘱,我定会尽力去办的,就算他的孩儿已死,我也一定要找到他的埋骨之处。”

  飞龙拍了拍傅邪真的肩头,以示对他极为放心,然后摊开爪子,将一个锦盒放在傅邪真的手中。

  傅邪真瞧出是放在公子我夫妇身边的那只,不由惊道:“这是公子我前辈的心爱之物,你怎能交给我?”

  飞龙摇了摇头,示意傅邪真打开锦盒。

  傅邪真只得依从,慢慢将锦盒打开。

  锦盒中放着一对金耳环,做工甚为精良,只是除此之外,并无奇异之处。傅邪真翻看良久,忽地发现在耳环的内环中,刺着极小的字体,努力瞧去,虽可清晰看见,可是上面的文字曲曲扭扭,半字也不识。

  傅邪真联想起公子我之妻的相貌,忽地恍然大悟,道:“龙兄,这对耳环必是你女主人的了,这上面的文字,必是她的名字了。”

  飞龙点头赞许,似对傅邪真的聪明极为满意。

  锦盒上还有一张素纸,上面写道:〖ht5f〗〖hk22〗持此戒指,大宛国臣民皆为阁下之助。

  〖ht〗〖hk〗傅邪真这才明白龙公主竟是大宛国公主。

  傅邪真知道这是与公子我之子见面的信物,当下小心收好,忽听腹中咕咕乱叫,在空旷的大厅中听来,显然格外清晰。

  傅邪真哈哈大笑道:“龙兄,我的肚子快要饿扁了,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快点拿出来吧。”

  飞龙点了点头,飞向洞外,过不了片刻,口中叼着一根树枝回来,树枝上结满了朱红的果实,傅邪真上次已有幸尝鲜,至今仍回味无穷,想不到今日又可大饱口福。

  他知道这些朱果是极为珍贵之物,上次他只食一粒,伤口便自动愈合,足见是疗伤圣物,若是为饱口腹之欲而大快朵颐,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他食了一粒之后,便将剩下的藏入怀中,飞龙似对他的举动大为不屑,连连摇头。

  傅邪真食了一粒朱果后,肚中之饥已大为缓解,他与飞龙相处越久,越觉得恋恋不舍,只是自己的肩头总是承担着沉重的责任,于情于理,都不能在此留恋下去。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龙兄,我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了,等我日后有空,定会回来瞧你的。”

  飞龙似乎也有些恋恋不舍,拍了拍傅邪真的肩头,咕咕叫了两声。

  傅邪真虽不懂龙语,也知道它说的是珍重之语。

  一人一龙走到峰顶,傅邪真瞧着洞口边有一块巨石,上面光滑如镜,不由心中一动,道:“龙兄,你这个地方好是好,却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一个如何?”

  飞龙振动双翼,大表赞同。

  傅邪真想了想,道:“便叫天外龙居如何?”

  飞龙大叫两声,脑袋直点,显然对此名极为满意。

  傅邪真哈哈大笑,他向来不通文墨,能想出这个名字,已是难得之极,当下气运于指,嗤嗤写了起来。

  写毕,扭头看了半天,心中大感得意,这四个字虽说不算很好,倒也气势不凡,比起无聊文人于名山胜景之中所题的“某某到此一游。”可算略胜一筹。

  〖jz〗〓〓〓〓〓〓〓〓〓〓〓〓〓〓〓〓傅邪真重骑飞龙,再次遨游天际,直到飞出群山,来到大路上时,才令飞龙降落。

  正是夜深,路上绝无人迹,傅邪真不必担心被人瞧见,否则的话,见有人驾龙而行,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傅邪真脚踏平地之后,飞龙围着他绕了几圈,大有不舍之意,最终还是飞回天外龙居去了。

  傅邪真虽不知柳飘飘等人在何处,不过圣教的暗记传令极为快捷,他沿途画上暗记,知道必能被柳飘飘等人所知。

  行至川西一座小镇前,傅邪真忽见到前面一团白光闪耀,在黑夜中看来,显得极为刺目,中间夹杂着数人的喝斗之声。

  傅邪真瞧见这道白光,不觉心中一怔,暗道:“这不是杨七的昊天剑法所发出的剑光吗,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与长镖局作对。”

  走到近前,傅邪真看到地上躺着数人,认出是长江镖局的趟子手,傅邪真听到他们呻吟出声,心中略觉放心,看来他们只是受伤,并非性命之忧。

  饶是如此,傅邪真仍是大吃一惊,杨七武功极高,自己为破他的昊天剑法,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想不到却有人能伤得了他的属下。

  他转向场上,只见杨七与一名手持弯刀的少女背靠着背,正与六七人围斗。那些人皆是面蒙黑巾,身手不俗,其中一人哑着嗓子叫道:“杨七,你是青年才俊,江湖中的后起之秀,何必为了一个臭丫头送了性命。”

  杨七冷冷地道:“废话少说,有本事就将我也杀了。”

  哑嗓人怪笑道:“既然这么说,就不要怪我们无情了,长江镖局虽然势力庞大,说不得,我们也只能得罪了。”

  哑嗓人挥了挥手,两名蒙面人同时挥刀劈向杨七,杨七急忙伸剑挡格时,却被迫得退了一步。

  傅邪真暗惊道:“这两招平平无奇,力道并不算如何猛烈,杨七怎会支持不住。”

  哑嗓子忽地猱身上前,向那名少女劈去。

  少女惊呼一声,连劈两刀,勉强敌住来势,一时娇喘微微,头发散乱。

  此时少女的身子正巧转了过来,傅邪真瞧清她的面容,心中剧震,暗道:“这不是林婉扬吗,她怎会与杨七在一起?”

  此时他心中猛地明白过来,这些蒙面人既为林婉扬而来,那么必是百毒教中人无疑,杨七必是先时不察,中了百毒教的剧毒,是以才会真力难继。

  他自离开林婉扬后,心中一直后悔,怨自己太过绝情,如今乍见故人,一时心潮起伏,不知是什么滋味,对杨七身中剧毒,更是不安。

  哑嗓人道:“林婉扬,祢逃便逃了,为何还要盗走洞中的宝贝,尤其是那对离火蛛,那是帮中的镇派之宝,祢若识趣,就还给我们,那便罢了,否则百毒教上下,誓与祢纠缠到底。”

  傅邪真暗道:“原来百毒教的人阴魂不散,却是因为什么离火珠,却不知那是什么宝贝。”

  他自然不知离火蛛是一种毒物,而非珠宝之物。

  林婉扬娇叱道:“废话少说,有本事你们就来拿。”

  哑嗓人怒哼一声,又攻了上来,林婉扬身娇力怯,挡格之际,情形大为狼狈,傅邪真心中不忍,刚想上前相助,忽听“叮”地一声,却是杨七及时伸剑,替林婉扬挡了一招,只是他勉力挡了此招,力气耗得太多,一时间,已有些气喘。

  林婉扬舒了一口气,抬头瞧了杨七一眼,神情大是感激,杨七也瞧了她一眼,却是情义浓浓。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杨七对婉扬已生出情意,唉,怎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知道林婉扬必定忌恨自己,自己此时出面,实在大为尴尬。然而杨七凭一人之力,又实难解此困境。

  杨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声长吟,长剑激起耀眼白光,向哑嗓人刺出。

  哑嗓人嘿嘿冷笑,连连退了几步。

  其余几名蒙面人忌惮杨七的剑法厉害,皆不敢逼得太近,不知怎地,杨七似乎也对这些人极为忌惮,长剑只是护在身前,有时明明看到对手的破绽,也不敢上前抢攻。

  傅邪真大感奇怪,暗道:“这是什么道理,这些人明明没安好心,杨七怎会这般心慈手软。”

  其实,傅邪真哪里知道,他自学会玉石血书之后,对剑法的见识已突飞猛进,绝非杨七所能相比,在傅邪真看来,几名蒙面人自是破绽百出,而在杨七的眼中,对手却是门户紧严,毫无可趁之机。

  傅邪真暗暗着急,不知杨七中的是什么厉害毒药,一旦药性发作,杨七必定大为糟糕。

  便在这时,他瞧见一名蒙面人忽地后退数尺,从怀中取出一些物事,借着月光瞧去,那些物事碧光鳞鳞,竟是一些粉未。

  傅邪真暗叫不妙时,那名蒙面人已借着两名同伴的掩护,扬手将粉未撒向杨七。

  傅邪真大叫道:“杨七,速退。”

  身随意动,早已欺到这名蒙面人的身侧,不等他手腕挥动,两根手指闪电般在蒙面人手腕上一抹。

  蒙面人的手腕顿时软软下垂,碧粉撒了一地。

  杨七看见傅邪真如神兵天降,心中又惊又喜,及看见那些碧粉,不由大吃一惊,慌忙掩住口鼻,拖着林婉扬急速后退。

  傅邪真拳打脚蹋,数招之间,已将几名蒙面人击倒在地,目光偷偷地向杨七那处瞧去,却见杨七拦在林婉扬身前,神情大为紧张,林婉扬却是目光飘移不定,神情木然。

  傅邪真叹了口气,随手扯去一人的面具,发现此人脸色青灰,却是不识。

  那人嘿嘿笑道:“好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得罪百毒教的人,你若敢动我们半根手指,蓝教主必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百毒教的人天下第一难缠,傅邪真怎能不知,不过他又怎会将这些空口威胁放在心上,哈哈大笑道:“便是蓝百毒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他呢,告诉你们,厉老二和赵老三就是我杀的,蓝百毒若想报仇,一起冲着我来好了。”

  众百毒教弟子大吃一惊,齐皆面露死灰,傅邪真此时已是百毒教第一大对手,这些人怎能不知,今日不幸落在他的身上,又怎能活命。

  哑嗓人道:“林婉扬,祢勾结魔教教主,叛出本教也就罢了,居然还联合着外人来对付本教,师父与大师兄定不会放过祢的。”

  林婉扬脸色剧变,道:“他们敢。”

  哑嗓人嘿嘿笑道:“天下可没有师父与大师兄不敢做的事。”

  忽听“恶恶”两声,哑嗓人口中干呕不已,身子慢慢地倒下,血从口角中流出,已呈紫黑之色。

  傅邪真大吃一惊,想不到此人性子如此暴烈,略遭挫折就咬毒自尽。

  紧接着,又是“恶恶”连声,另几名百毒教弟子竟也咬破牙齿上的毒药,纷纷倒在地上。

  傅邪真极为震惊,他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人如此漠视生命。

  难怪百毒教以区区小教,而令天下群雄震动,这个门派的确歹毒之极。

  杨七看着这些尸体,面露不忍之色,又抬头望着傅邪真,诚恳地道:“傅兄,多谢。”

  傅邪真道:“杨七说哪里话来,在下怎能见死不救。”

  杨七道:“傅兄怎会在这里,你不是赴刀神城去救李烟儿姑娘了吗?”

  傅邪真神情黯然,道:“此事一言难尽,以后若有机会,定向杨兄慢慢道来。”

  杨七一拍脑袋,道:“是了,这位是林婉扬姑娘。”

  傅邪真大感头疼,与林婉扬见面,那是免不了的,不知她会说出怎样的话来,令自己难堪。

  想不到林婉扬缓缓道了个万福,柔声道:“这位便是傅教主吗,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只见她言笑晏晏,似乎真的是初次见到傅邪真一般。

  傅邪真暗道:“女人果然极善演戏,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不妥。”

  他微微点了点头,道:“是了,不知杨兄的伤势如何?”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林婉扬,只得将话题岔开。

  杨七道:“听婉扬妹子说,我中的毒倒没什么,只是有些力乏罢了,倒是我这些同伴,既是被百毒教的人所伤,伤口上极有可能带有剧毒,那可怎么办。”

  林婉扬柔声道:“小七,你放心吧,百毒教的毒药珍贵得很,不会轻易使用,那些人的刀上不会有毒的。”

  傅邪真微觉一怔,看来林婉扬已将自己的实情告诉了杨七,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杨七听林婉扬这般说,心中略觉放心,细细检查同伴的伤势之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些人果然都只是受了刀伤,并无性命之忧。

  趁杨七检视同伴伤口的时间,林婉扬低低地对傅邪真道:“傅邪真,你好狠的心。”

  傅邪真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良久才道:“杨七为人很好,祢跟着他也很不错。”

  林婉扬幽幽地瞧了傅邪真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便在此时,杨七一阵头昏目眩,倒在地上。

  傅邪真慌忙将杨七扶起,将内力输送过去,林婉扬摇了摇头道:“他只是闻到了化骨散的气味,是以手臂酸麻,难以用力罢了,性命倒是无碍的。”

  傅邪真略觉放心,道:“百毒教的人怎会对杨七这么客气,没有用致命的毒药,是了,他们是怕惹怒了长江镖局?”

  林婉扬道:“那也不尽然,蓝百毒是想将杨七擒住,逼他说出昊天剑法的秘密,你该知百毒教虽然用毒高明,武功却是平平,若能学会昊天剑法,百毒教自是如虎添翼。”

  说罢,她取出一些粉未,灌进杨七的口中,杨七睁开眼睛瞧了两人一眼,道:“我没事的。”说罢,又昏了过去。

  傅邪真道:“他既服了解药,怎还会昏过去。”

  林婉扬道:“你不相信我吗,以为我会害他不成?”

  傅邪真听她语气不善,不好再说什么。

  林婉扬见傅邪真无语,倒叹了口气,道:“中了化骨散的人,全身软若无力,连根针都拿不起来,也不知七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与对方拼斗了数十招,不过这样一来,真元大耗,他此时是累得脱力了。”说到这里,抬头瞧着杨七,神情却是冷漠异常。

  傅邪真心中一动,暗忖:“瞧这种情形,杨七虽对婉扬有意,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么婉扬为何要跟着杨七?是了,她一个孤身女人,得罪了百毒教,自要找个靠山,她对扬七,其实并无情意。”

  他轻声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不如我们找间客栈,将他们安置下来,那些伤者也可好好料理。”

  林婉扬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傅邪真觉得她与自已初见面之时大有不同,至于有何处不同,却难以说得明白。

  好在那些伤者休息片刻后,还能勉强行走,傅邪真背着杨七,与林婉扬并肩走在前面,两个人都不说话,情景颇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走到镇中,寻到客栈,傅邪真安置伤者,忙得不亦乐乎。

  众长江镖局的趟子手皆知傅邪真是魔教教主,对他本有几分忌惮,然而见他对众人如此尽心,对他的观感大为转变。

  行走江湖的人大多带有伤药,长江镖局的金创药更是一流,傅邪真与林婉扬替众人一一敷上药,等一切完毕,已是中午。

  傅邪真草草吃了些食物,便去探视杨七,杨七仍是昏迷不醒,不过瞧他呼吸平稳,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傅邪真虽急着去寻柳飘飘等人,然而现在这种情形,势不能罢手离去,一旦百毒教的人再找上门来,众人将无法抵敌。

  渐渐地日色西沉,傅邪真去检视众人的伤口,发现大为好转,看来再过几日,就可恢复如初,不由心中大慰。

  杨七中途醒来过一次,问了几句同伴们的情况,知道问题不大,心中欣慰之余,又沉沉睡去。

  〖jz〗〓〓〓〓〓〓〓〓〓〓〓〓〓〓〓〓眨眼间已是夜深,傅邪真独坐房中,心头思绪万千,自己沿途已留下不少暗记,不知此地的圣教弟子可曾看到。

  玉芙蓉落在雄极之手,情景之糟可想而知,却不知雄极会如何对待她。

  正在胡思乱想,忽见房门被推开,林婉扬提着酒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伙计,抬着食盒。

  两名伙计打开食盒,琳琅满目地布了一桌小菜,这才告辞离去。

  林婉扬随手关上房门,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傅教主,今日可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我此时怕要在蓝百毒的手中了。”

  傅邪真想起昔日所受的痛苦,也不禁不寒而栗,林婉扬叛教而逃,那在任何门派都是最大的罪过,蓝百毒又怎能轻易饶过她。

  想到这里,心中对林婉扬又多了份内疚之心,她冒着极大风险随自己出逃,自己却对她弃之不顾,无论是什么理由,也大为不该。

  林婉扬今日穿了件宽松的丝袍,或许是刚刚浴罢之故,头发仍有些湿漉漉的,显得慵懒妩媚之极,衬着她天真的面庞,如画的眉目,既有少女般的天真,又有少妇般的成熟风韵,令傅邪真颇有惊艳之感。她与李烟儿、玉芙蓉等人相比,另有一种引人犯罪的冲动。

  傅邪真收拾起心猿意马,提壶替林婉扬倒了一杯酒,道:“前些日子的事的确是我不对,我借花献佛,敬祢一杯,还望祢不要计较才是。”

  林婉扬冷笑道:“想让我忘记那件事情,那是千难万难。”一口气将杯中酒饮尽。

  傅邪真大感愕然,林婉扬已格格地笑了起来,柔声道:“其实,你不理我而去,的确是我惹恼了你,只是人家在百毒教中,天天见到的都是杀人放心的勾当,就算想变成大家闺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教主真是好狠的心。”

  她且嗔且怒,实令人无法抵挡,傅邪真无言以对,端起酒杯来自罚一杯,道:“这的确是我的不是,任凭祢处罚就是。”

  林婉扬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也谈不上谁对谁错,唉,蓝百毒定不会放过人家的,这可让人家怎么办。”

  傅邪真道:“不是有杨七吗,以杨七的武功足以保护祢的,何况还有长江镖局撑腰,区区百毒教,又怎能与长江镖局相比。”

  林婉扬瞧了傅邪真一眼,幽幽地道:“我跟着杨七,那是万不得已,他的武功再好,又怎能比得上你,再说今日之事,你也瞧见了,若不是你及时赶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杨七只是一时不察,中了百毒教的诡计罢了,其实他的武功极高,就算蓝百毒亲来,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傅教主,若论武功,蓝百毒的确有可能不是杨七的对手,可是百毒教的厉害便在于阴谋诡计,我在百毒教多年,又怎能不知,何况此时杨七又中毒不起,那更是无法抵挡了,师父倒还罢了,大师兄他……”

  说到这里,神情又有厌恶,又是惧怕,似乎连大师兄的名字也不敢提起似的。

  傅邪真大感奇怪,道:“蓝百毒是百毒教之主,手段自然厉害,可是瞧祢的神情,却是怕那个什么大师兄更厉害些,这又是什么缘故?”

  林婉扬脸色变了数变,似是极不想提起此人,过了良久才道:“师父的毒技自是独步江湖,只有毒帝祖嗜方可一敌,可是师父自重身份,百毒教中一些卑鄙无耻的毒功,他就不屑练习,可是大师兄为了练功,却是无所不用其极,比如他为了练成百腐功,便不惜以腐肉为食。”说到这里,眉头紧皱,似乎要吐出来似的。

  傅邪真听到百腐功三字,便意欲作呕,心中极不愿闻及,慨言道:“祢放心吧,杨七一日没有恢复,我是绝不会离开的。”

  林婉扬道:“有教主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来,我敬你一杯。”言罢提壶倒酒,眉梢嘴角,无不溢满喜悦。

  傅邪真暗道:“小妮子太小瞧我了,竟以为我会不顾而去,咦,不对,她见我留下就这般高兴,绝非因为有了个免费保镖之故,而是另有原因。”

  他隐隐想到一层,却不敢深想。

  林婉扬亲将酒杯端到傅邪真面前,道:“傅教主,听说你酒量颇豪,其实我也不差呢,今晚我们便比一比,看谁先倒下去。”

  傅邪真笑道:“那有何不可,只是祢以后千万莫再叫我教主,我可有些不习惯,便叫我邪真好了。”

  林婉扬娇笑道:“邪真,这个名字好怪,倒也符合你的身份,你身为魔教教主,那自是邪得不能再邪,可是你的为人比正人君子还要真实百倍。”

  她低头饮了口酒,低声道:“邪真,邪真,以后我便这么叫你了。”

  傅邪真听她轻唤自己的名字,颇有荡气回肠之意,心中又惊又怕,暗道:“不好,这小妮子竟似看上我了,杨七对她一往情深,她却对我有意,这可怎么办。”

  几杯酒下肚,林婉扬面泛桃花,更显艳丽,傅邪真多喝了几杯,也有些飘飘然了,林婉扬手肘支在桌上,似是不胜酒力,而从傅邪真这个角度望过去,正能瞧见她敞开的丝袍中露出的玉肌丰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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