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逐渐踏上绝路的理想者 8K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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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逐渐踏上绝路的理想者 8K

  “阿萝,你见过南境的天空吗?”

  “……不要在这时候用无意义的问题打扰我,安瑟。”

  明芙萝抱着膝盖,仰头看着遍布星辰的夜空,面无表情地说道。

  在安瑟发现了她的这个“爱好”后,她有时候便不得不被安瑟拉出来散心。

  虽然说是说不得不,但其实没几次之后,明芙萝就不会反抗了。

  安瑟同样抬头看着天空,并没有因为明芙萝的话而停下刚才的话题,兴致勃勃地说道:“南境的天空没有东港来的蓝,但很干净,非常非常干净,总是干净到让人身心舒畅,生活在那样天空下,是件很幸福的事。”

  明芙萝只是托着腮,依然不理睬安瑟。

  稚嫩的海德拉微微挑眉,颇为不悦道:“你再这么自我中心,我就先走了,你一个人慢慢看吧。”

  话刚说完,他便站起身来,真准备直接离开了。

  不过,一只纤细白嫩的手立刻握住了安瑟的手腕。

  “你既然把我带上来。”明芙萝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安瑟,“那就得跟我一样浪费时间,不允许做其他的事。”

  “那你倒是跟我聊点什么啊,不觉得无聊吗?”

  “……我真想不明白,你这种人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

  明芙萝发出无声的叹息:“所以,你想说什么?”

  “天空啊。”

  “嗯,我知道南境的天空很好看,有机会我会去的。”明芙萝语气毫无波动,以一副“我就是在敷衍”的态度如此说道。

  安瑟倒也不生气,似乎明芙萝跟他说话,他就显得十分高兴了。

  与孤独的明芙萝形影不离的他轻笑着说:“但你知道吗,阿萝。虽然现在的南境很美,也很富饶,但很早很早以前,那是一片荒地,一片废土。”

  “那里的天空,都是灰色的。”

  “灰色……”

  明芙萝呢喃着这两个字,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低声道:“我讨厌灰色。”

  “嗯哼,没有光彩,毫不鲜亮,比起白色的纯净,黑色的深邃,显得无趣又死寂的颜色。”安瑟耸了耸肩,“我也不喜欢灰色。”

  “你的喜好,跟我相同得有些过头了。”明芙萝看了眼安瑟。

  “怎么,这样不好吗?”

  “……不,很好。”

  安瑟满意地笑了起来:“说回南境吧,在征天王朝毁灭之后,帝国建立之前,那里受到王朝毁灭的影响,污浊的以太催生出数之不尽的魔物,它们在那片土地上互相厮杀,彼此吞噬,诞生强者,而强者又被杀死……漫长的循环往复之间,整个南境都被深渊的混沌与扭曲所侵染。”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金发男孩颇为惊叹地说道,“抽象的概念在世间真正显化,并且还是如此大范围的造成影响……很恐怖,不是吗?”

  “……假如是这件事,我倒有些印象。”

  明芙萝若有所思道:“最接近深渊的土地……原来说的是曾经的南境吗?”

  “好在,我们伟大的诺尔兰纳德凯撒陛下在建立帝国时,将那片土地上的扭曲和混沌清理了个干净。”

  安瑟双手撑着砖石,颇为感慨地说道:“经过千年的再造变化和繁衍生息,如今的南境,已经成了帝国最富饶的土地。”

  “你跟我讲这些……”明芙萝纤长的眉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只是为了跟我科普历史知识?”

  “只是闲聊而已。”安瑟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然我还要跟你分析南境从污浊土壤变为帝国乐土的成因吗?”

  “因为你刚才的态度,并不是在闲聊。”

  明芙萝语气平静地说:“你在有意识地提起南境的天空,而非单纯出于聊天的目的。”

  “……”

  安瑟微愣了下,他看着明芙萝,后者也在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许久,最后,还是安瑟忍不住笑出来,用一种释怀而安然的语气说道:

  “你还真是了解我,阿萝。”

  “这很奇怪吗?”明芙萝反问,“假如你了解我,我却不了解你,那么我们怎么可能会是朋友。”

  “我不知道该怎么分析感情。”

  女人微微偏头,凝视着安瑟的眼睛……与其说是凝视,不如像是试图在把自己的眼神,映入安瑟的眸子里。

  “要将其明确拆分,诉诸言语的话。我认为,友谊应该是……了解和支持。”

  “你了解我,我了解你;你支持我,我支持你。就如同你我现在的关系,在我眼中,这就是友谊。”

  “……你还真是。”安瑟哑然失笑,“头一次说这么长一大段话。”

  在明芙萝皱眉之前,安瑟又已经轻快地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就是友谊。”

  明芙萝这才恢复平日里的冷淡神情,微微点头:“那么,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啊……本来其实不想跟你说的,只是突然有点感慨而已。但既然阿萝你都这么说了……”

  稚嫩的海德拉重新看向天空,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同时也带上了几分……明芙萝无法理解的,成熟?

  “阿萝,你知道那座行宫的名字吗?”他指向帝都最高处的那座建筑。

  “安提切格,意味孕育古老火焰之所。”

  “那座行宫,在千年前,甚至在更早更早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明芙萝听到那稍显稚嫩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叹息。

  “千年时间,连天空都能改变颜色,大地都能焕发生机……山峦与海洋变幻起伏,但却改变不了一个行宫的样子。”

  他又指向远处的一座高塔:“尤克特拉希尔,以太院根基,他们术士塔,他们的炼金要塞。在帝都已经矗立了四百六十九年。”

  “然而这四百六十九年,什么也没有改变。”

  明芙萝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她其实不止一次怀疑过安瑟和她成为笔友,后来亲自找上她,以及到现在和她成为朋友的动机。

  她自认为天才,但却也很清楚的明白,自己,起码现在的自己,并不值得未来的海德拉如此投注心血。

  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将自己收服为契首,但契首之事,安瑟又已经拒绝,以一个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理由。

  他到底想要什么?和安瑟相处了这么久的明芙萝,依然没有搞清楚这点。

  直到现在,她听着安瑟的缓缓陈述,感觉到胸膛的温度在那颗心脏越发有力地跳动下,变得逐渐炽热滚烫。

  “千年也好,四百六十九年也好,如此漫长的时间……为什么什么改变也没有呢?”安瑟转头看向明芙萝,轻声说道:

  “阿萝,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超凡者能够让山峦拔地而起,能让大海一分为二;可以凭空造出粮食,消灭所有饥饿,也可以提供无穷尽的能源,让一切高速发展;却没有谁,就连皇帝本人,都没有想过将这份力量放在推进整个帝国,整个社会,整个时代上。”

  “毁灭,破坏,掠夺,利己,升华……”

  象征着深渊的魔物,在此刻低语着与他身份截然不符的荒诞话语:

  “所谓超凡,是为了这些东西而存在的吗?”

  “不是!”明芙萝立刻回应,“它本该是改变世界的可能性,而不是——”

  “而不是让这个世界,陷入一潭死水的罪魁祸首,对吗?”

  安瑟与那双好像涌动起什么情绪的紫色眼眸对视,温声说道。

  “……对。”

  明芙萝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当然不可能是恐惧,而是在漫漫长路上孤行的旅人,在无边的寂寞和昏暗之中,终于找到同行者的,不可控制的狂喜。

  她以为,安瑟只是简单的支持她,只是单纯投其所好而已。

  她从来没有想过……其实安瑟,这个明明一出生就拥有一切的人,也和她一样,对这个病态的社会和世界抱有这样的看法。

  “这个世界……”她重复着安瑟的话语,“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我们没法改变超凡者,阿萝。”

  安瑟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无可奈何的味道:“追逐强大是超凡者的本性,是灵魂对以太和更高生命层次的渴求,每个超凡者终究会以不同的方式,走上这条相同的道路。”

  “超凡者……超凡者凭什么就是决定一切的东西?”

  明芙萝的声调逐渐变高:“决定一切的,分明是超凡本身才对!”

  “安瑟。”

  她伸出手按住安瑟的肩膀,几乎从不流露情感的面庞和眼瞳中,激荡着无比灼热的情绪。

  “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理想,明芙萝所追逐的理想,所寻求的那个崭新的时代。

  是不再静滞,不再死寂,是以超凡为根基,向一个更加伟大的阶段迈进,超越所有人想象,穷极一切思维也无法看到其高度的……新世界!

  “但我们有能力改变它——既然超凡者的存在让世界遍地如此荒诞,那么我们就不依靠超凡者,而依靠超凡本身。”

  明芙萝将手伸到安瑟的脸颊边,捧住他的脑袋,瑰丽的紫色眼眸中倒映着无比璀璨的星辰。

  就好像将一切都纳入怀抱的天空。

  “安瑟,你也想见证那个未来,对吧!”

  安瑟与那双在此刻是如此让人震撼,又令人沉醉的眼眸对视,在短暂的沉默后,温柔地说道:“当然了,阿萝。”

  “那就和我一起。”

  你了解我,我了解你。

  “拥有你的我,还有拥有我的你。”

  你支持我,我支持你。

  明芙萝·泽格,安瑟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此刻情绪激荡地如此宣告着,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漠然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形象,朝他伸出拳头:

  “我们来……终结这延续千年的静滞和死寂!”

  安瑟看着眼前这个对他已经投以毫无保留的信赖的女孩,有些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拳头。

  最后,还是跟明芙萝的拳头碰在一起。

  此刻的安瑟·海德拉究竟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

  而明芙萝只看到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只听到他说:

  “为了未来。”

  为了未来。

  可惜,这只是魔鬼的残酷谎言。

  物质武装·黑骑士。

  这是以太院在皇帝以无限资源支持下,只用了五天时间建造出来的械装。

  并且,绝不是什么只是用来让巴别塔恐慌的大玩具,也不是为了赶工而有所缺陷的残次品,这是真真正正,能在战场上屠戮一切,将所有敌人毁灭殆尽的凶器。

  本来,大多数巴别塔成员都不知道大皇女伊沃拉为何突发颁下那般残酷的喻令,而在康拉德驾驶着黑骑士,以“敌对者”的姿态进行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宣告后,有些聪明人已经觉察到某种可能了。

  现在,整个巴别塔笼罩在一股沉郁低压的氛围之中,所有被迫在炼金工坊内制造苦熬着制作武器的学者与炼金术士们,都在浑噩中问询着自己:我们究竟在做什么?我们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巴别塔的高层们面对着无数问询,只能回以无力的沉默,他们能说什么?告诉这些学者们,接下来我们要面对以太院和皇帝的组合,并且还要在一场战争中用自己制造的武器取得胜利?伊沃拉桀骜凶蛮,但并不愚蠢,她知道把这话说出来只会徒增巴别塔这群人的压力和混乱,所以只将实情告知给了高层,而高层们在面对这些共事已久的朋友,志同道合的伙伴时,也只能可悲地三缄其口。

  而这样的沉默,无疑进一步加重了巴别塔内压抑的氛围。

  距离黑骑士的驾临已经过去两天,掌握了局势的以太院大概已经在对那台械装做着最后的调整,巴别塔的高层们知道,那场只为取悦暴君的无意义的战争,很快就要来了。

  今天,在这场玩笑般的战争预备开始的第七天,亨德瑞克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召开了巴别塔的高层会议。

  会议室内,亨德瑞克望着大多数都神情憔悴疲惫的学者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与以太院和皇帝正面对抗……这令人绝望的荒诞事实,其实已经在七天里压垮了他们太多太多次。

  所有知道真相的高层都一度在研究中崩溃,或是暴怒地毁坏材料,或是绝望地瘫软在地,或是整个人彻底麻木,大脑一片混沌,连自己在做什么都已经无法弄清。

  就连亨德瑞克都也曾在重压下,不得不依靠炼金药物来维持自己的状态。

  “……各位,进展如何?”

  可现实冰冷,皇帝和大皇女掌心的暴虐火焰,更是从不在乎他们的困苦艰难,亨德瑞克只能强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沉稳镇静:“荣葛尔,先从你开始。”

  巴别塔正面武力值最高的荣葛尔女士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我在尝试锻造一把集成了复合要素的长剑,现在还是半成品,不确定能不能在截止前完成。”

  “……伦克,你呢?”

  “我在做一把龙骨巨弓,有了大皇女的资源支持,整个工序倒不是问题,但跟荣葛尔一样,时间……”

  亨德瑞克又问了多个巴别塔能力最强的炼金术士或学者,他们的回答无一例外是“正在赶制”,或者“还是需要调整的半成品”。

  假如不是极尽完美的武器,根本不可能和以太院抗衡,这是伊沃拉的想法,也是巴别塔高层们的想法。

  仅仅七天时间……改进和升级并不困难,甚至真的实现从零到有的创造,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不可能,但问题在于……仅仅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隶属于巴别塔的顶级术士并非能力不足,而是他们所面临的庞大压力,要求他们必须做到“最好”,而对于这些炼金术士与学者来说,所谓的“最好”,很多时候都是要花上数月甚至数年才能有个念头的毕生心血。

  因此,炼金才会被称作天才的领域。

  哪怕再有水平,再有能力,再有资源的人,在构思创造一件炼金物品时,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日,年月,才能抓住那一线的灵感,将思维化作具象,令空想成为现实。

  而真正的天才,往往能在庸者苦思冥想之际,就能让凡俗鄙夷不屑,无法窥其伟大的狂想,化作震撼世界的真实。

  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巴别塔的人也无法理解,就算以太院的底蕴再怎么身后,就算拥有皇帝的无限资源加持……可创造,是这么简简单单便能成就的东西吗?

  假如以太院有这个本事,早就把巴别塔碾到尘埃里去,根本用不着采取什么阴狠的打压手段。

  “你们为什么,都在制造这种独立的炼金武器?”

  在一片令人愈发喘不过气的重压下,突然响起了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冷漠声音。

  坐在会议桌末尾的明芙萝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有这个功夫,为什么不直接尝试推进新式以太枪械和浮游炮的研究?这总比造出半成品来得有用。”

  一直待在炼金工坊里的她无从知晓其他人的工作进度和炼金物品,那时她认为安瑟说得对,对于这些层面的术士来说讨论是无法得出什么有效结果的,分开研究各自的武器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看来……

  因为伊沃拉给予的巨大压力,所有人被迫陷入追求完美的陷阱里,再加上根本不充裕的时间,导致最后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可以投入这场战争的武器。

  女人缓缓闭上眼睛,平复心中翻涌的怒意。

  这也是……海德拉的陷阱。

  并不是被害妄想或脑补过头,明芙萝脑海中形成的整条脉络,就指向了这一点。

  因为那条毒蛇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能跟上他的思路,只有自己……可以看见他那份独一无二的超越性。

  其他所有炼金术士,学者,都还困囿于时代本身,即便见识了枪械与浮游炮的威力,但一考虑到真正的“强大”,他们还会在第一时间陷入那老旧荒唐的怪圈里——

  剑刃,弓矢,盔甲,战锤,法杖……好像这个世界上只能有这种武器,好像以太回路和要素附着,只能用在这些东西身上一样。

  好像只有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武器,才算创造出真正强大的武器。

  但有一句话,安瑟曾跟她闲聊时随口说的话,明芙萝记得很清楚。

  “所有可制造品,最珍贵也最强大的属性,是‘量产性’。”

  明芙萝起初也对这句话不以为然,但随着进一步了解安瑟,进一步看清他眼中的世界,明芙萝才对这句话有了真正深刻的体悟。

  以太枪械的确是突破了传统武器限制的以太武器,但它最初的登场并未让整个帝国陷入那无可违逆的浪潮,你甚至可以把它定性为特殊的施法媒介,一种另类的法杖。

  而当明芙萝宣布以太枪械能够量产后,这把“另类法杖”所蕴含的意义,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以太枪械和浮游炮。”

  亨德瑞克愣了愣,随后苦笑道:“明芙萝,那种东西……”

  他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的门便突然被打开了。

  这几日一直停留于巴别塔内部的安瑟,带着希塔娜走进氛围压抑的房间里,他迎着或是讶然,或是惊喜的目光,温声说道:“希望我没打扰到你们,本来我没打算参与你们的会议,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听听你们对于现状的认知和后续的规划比较好。”

  “不用在意我。”他走到会议桌末尾,明芙萝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笑眯眯地说道,“继续吧,哦,中途我可能会提出些许疑问或意见,希望能帮到你们。”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安瑟的出现让亨德瑞克松了口气,在座的巴别塔高层神情也都有明显好转——除了明芙萝。

  她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安瑟,看着对方神情自若的模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

  女人的脑海中疯狂掠过有关他和他最近所做的一切,而后,所有画面定格在他进门前的那一瞬,亨德瑞克想要说话的那一刻。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对了,明芙萝说对枪械和浮游炮进行升级。”

  亨德瑞克叹息道:“虽然想法很好,我们应该也的确做得到,但是……明芙萝,这场战争与其说是战争,归根结底,其实仍旧是两个领地超凡者之间的厮杀,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最强的超凡者提供最好的武装,而枪械和浮游炮的上限……远达不到我们的需求。”

  明芙萝没有说话,但那种危及乃至颤栗感,在这一刻上升到了顶峰。

  “哦?”

  在明芙萝如此沉默的时刻,安瑟突然开口了。

  他五指有节奏地轻敲着会议桌的桌面,饶有兴趣地问道:

  “所以隆德尔先生觉得,超凡者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吗?”

  “……”亨德瑞克愣了愣,随后下意识点头道,“的确如此,毕竟归根到底是给超凡者使用,超凡者才是本身……”

  说着说着,他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在眼下的语境和情景中,却又无法找到那种违和感究竟源于何处。

  超凡者才能决定这场战争的一切,这自然是对的。

  超凡者主宰着这个世界,而战争和厮杀只是这种主宰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这种想法,这个念头,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而就是这无比正确的话语,让明芙萝霍然站起身来。

  “超凡者……才是本身?”

  她死死盯着亨德瑞克,一字一顿道:“亨德瑞克,你觉得,超凡者才是根基?”

  “……明芙萝,我们现在该讨论的是有关武器的事,而不是——”

  亨德瑞克显然觉察到了明芙萝的情绪变化,他不希望明芙萝在安瑟面前如此失礼,所以想尽快跳过这个他自己也觉得些许奇怪的话题。

  但显然……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整个谈话的走向,就已经被安瑟握于掌心了。

  “超凡者是根基有什么问题吗?”

  年轻的海德拉微微后仰身子,靠在椅背上,说着与三年前那场谈话中截然不同的话语:“超凡者支配一切,当然就是一切都以超凡者为主导了,明芙萝小姐……你在奇怪什么?”

  这样说着的安瑟微笑起来,转头看了眼亨德瑞克:

  “你说对吧,隆德尔先生?”

  似乎隐约已经觉察出某种问题的亨德瑞克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我认为,您说的对,安瑟阁下。”

  “……”

  明芙萝突然沉默了。

  她很干脆地不再说话,直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再试图争辩什么。

  这是海德拉的计划。她如此警告着自己。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刻意让她感觉到疏离,感觉到孤立,感觉到自己在世界上再无任何同行者的恶毒手段。

  但那又如何?巴别塔是真理的追求者,而非以太院那样,垄断了知识和资源,被贪婪和力量锁上铁链,成为超凡的奴仆。

  即便没有了你,我也同样有希望看到新世界的同行者,海德拉。

  ……况且,没有同行者又怎么样?

  我一个人也可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抛开所有……我也能走下去,我一定会走下去。

  更何况,海德拉,你以为我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就一定会选择依靠你吗?

  女人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在心中低语着。

  你不曾为自己的谎言而后悔,也就说明……你从未真正想要与我同行过,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你的谎言而已。

  只是谎言。

  只是……

  低头不语的明芙萝,看着这具傀儡身躯的胸膛,那里并不存在心脏,只有遍布着以太回路的空腔。

  安瑟·海德拉,那个魔鬼如此恶毒地欺骗了自己,他用理想编织出梦幻的光景,试图以此来驯服自己。

  他要的,只是自己绝对的,永不背叛的忠诚,其他的一切……他根本就不在乎,包括他描述的那个虚假而灿烂的幻影。

  谎言……明芙萝明明知道,那就是谎言。

  可为什么,在听到那个人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语时,她还是会感觉到,空无一物的胸腔内,传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抽痛呢?

  为什么这样的痛楚……如此真实,就好像剜割在她的灵魂上一样呢?

  是因为安瑟·海德拉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已经漫不经心,但又无比彻底地杀死了过去那个稚嫩而充满朝气的男孩吗?

  假如是这样的话……

  他为什么,要杀死那个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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