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生而如此的冷漠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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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生而如此的冷漠

  尤克特拉希尔,以太院总部。

  在帝都风起云涌的这个时间段,这座庞大的术士塔,似乎也变得有些拥挤。

  圣辉大公及圣辉家族传承整整三百年的遗产……就连向来富裕的炼金协会都为之眼馋,更别提巴别塔内部以及其他无数来路不明的家伙们了。

  在这起事件中,因为圣辉大公的“疏漏”而遭受“牵连”的以太院,目前把控着圣辉大公个人几乎所有的遗产,但这可不是他们想分就分的。

  以太院拥有最直接的优先性,但南境另外两位准备瓜分圣辉家族的大公也不是吃素的;炼金协会不知从哪翻出了一笔巨额账款,准备趁乱狠捞一笔;冒险者的统合组织零点探索者打算发扬佣兵们敬业的搅屎棍精神,谁给的多就帮谁干事。

  在这种情况下,以太院内部还有派系斗争——可想而知,他们到底有多么着急。

  因此,有人急到为了拉拢安瑟,甚至愿意向巴别塔低头,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这三个人里,女士选择了哪一个?”

  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的明芙萝与荣葛尔并肩走着,身后跟着一批兴奋的巴别塔学者。

  “相位旅者,巴恩斯·凯塔纳特。”

  “……他?我以为你会选择魔素大公。”

  富饶的南境被四个上位者统治,其中,最为富饶,环境放眼整个帝国都堪称完美,但占地面积也最小的领地是海德拉的领土,而其他的领土,则被圣辉,源树,魔素三位大公瓜分。

  如今圣辉已死,源树大公与魔素大公自然要斗个狠的,而源树大公的立场并不如魔素大公来的直接——因为他是炼金协会的人,而魔素大公则是以太院的至高九席之一。

  有着大公和至高九席双重身份加持的魔素大公,也是理论上最有可能吃到大头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以太院内受到的派系倾轧最为严重,一个五阶派系可能不敢跟大公来硬的,但三个四个,再加上源树大公从中作梗,这位魔素大公现在的处境其实并不太好。

  但这恰好能体现巴别塔提供的“帮助”的重要性,可别忘了……海德拉领地的实际管理者,年轻的安瑟·海德拉同样伸手便可触及圣辉大公的领地,要是有了他的帮助,魔素大公必将一举扭转颓势,而巴别塔也能趁此,完美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假如是为了巴别塔,接受魔素大公的善意,应该是更好的选择,荣葛尔是个聪明人,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芙萝。”

  荣葛尔温声道:“但我想了很久,最后觉得……我们果然还是不应该这样操之过急。”

  “虽然在所有人眼中,巴别塔已经归安瑟阁下所有,可这并不代表,我们要主动烙下这样的印记——我们……不是为某个人而存在的,明芙萝。”

  “……所以你打算尽可能减少巴别塔和安瑟的强关联?”

  明芙萝的眉头微微蹙起:“荣葛尔……这是很危险的事,我们是因为安瑟才拥有现在的地位和资源,如果你抱有这个念头,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她在说这句话时使用了法术,只有荣葛尔一人听得见,后者只是笑道:“我们所有人都很尊敬安瑟阁下,尊重他与保持独立并不冲突。安瑟阁下不是大皇女殿下,他乐于主动给我们独立,我们为什么还非要想着成为他的附庸呢?”

  “更何况,用这种方式增添我们的分量,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当的行为,安瑟阁下也不会喜欢我们这样随意借他的势,不是吗?”

  有些奇怪。

  明明上午荣葛尔还同意了自己去联系安瑟,通过他的现身来证明他对巴别塔的重视,以此为巴别塔提供更强有力的砝码。

  虽然荣葛尔现在的想法,按她的性格来讲也算正常,但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然改用截然相反的思路来考虑问题?

  “女士。”

  明芙萝的眼神锐利了些许:“你真的只是这样想的吗?”

  荣葛尔愣了愣,随后不由得笑道:“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我难道跟那位相位旅者很熟吗?”

  她觉察到了明芙萝的异样,在笑完之后,也颇为认真地问道:“还是说,明芙萝你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不,我只是觉得,女士的想法转变得太快了,今天上午,你可不是这么想的。”

  “这个啊……”雍容端庄的贵妇人若有所思道,“上午在准备讲座材料的时候,跟一个年轻人聊了几句,他的想法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大概也是受了他的启发吧。”

  明芙萝脚步微顿,但也只是一瞬,并未露出什么异样。

  “那个年轻人,是您的助手,还是……”

  “不,只是路过的时候随意攀谈而已,大概是刚加入我们没多久的新人吧。”荣葛尔笑了笑。

  至此,明芙萝心中已经了然。

  毫无疑问,这是那个许久没有“露面”的神秘棋手推动的。

  以太院内部某些派系试图通过向巴别塔低头,用来拉拢安瑟。安瑟知道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能大幅提升巴别塔地位的机会,所以早就开好价码,等待她付出代价。

  而那个神秘人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通过改变荣葛尔的想法,来阻止自己联络安瑟,同时……也在隐晦向她传递一个意念。

  ——不要习惯性地,依附于那个魔鬼。

  明芙萝也下意识反思,自己真的有些操之过急了吗?联络安瑟让他到场,只是进一步提升巴别塔在外界眼中地位的,锦上添花的手段,毕竟以太院的一些派系都已经低头,这就足够证明巴别塔现在的价值了。

  安瑟的到来不是必须的……不对!

  安瑟必然是肯定自己会联系他,所以才开出了那种昂贵的价码,假如是无关紧要,自己可以拒绝放弃的事情,那他这样要求,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有什么事,是会让自己必定向安瑟求助,让他站在巴别塔这边的,有什么事……有什么事……

  “哦,下午好,荣葛尔女士。”

  让明芙萝脊背发寒的温和声音,在前方响起。

  人来人往的十字长廊上,年轻的海德拉支着手杖,笑容和煦地说道:“听说你下午要在以太院开办一场讲座,我对此倒是……颇感兴趣。”

  “……安瑟阁下,很高兴能得到您的认可。”

  荣葛尔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十分恭敬地微微低头行礼:“假若您愿意莅临并做些指点,我更是对此万分荣幸。”

  她悄悄看了眼明芙萝,眼神颇为无奈,似是在说没有必要这么做,显然认为是明芙萝把安瑟叫来的。

  但明芙萝确很清楚,她根本就没给安瑟答复,那他到以太院来,究竟是为了——

  “啊,这就不了。”

  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安瑟笑意盎然地说道:“虽然我对荣葛尔女士你的讲座颇感兴趣,但索伦阁下邀请我去见证他新创造的五阶法术,只能失陪了。”

  说完,他便洒然转向十字长廊的另一边,准备直接离开了。

  而当他刚抬起脚步,明芙萝便下意识出声道:“等等!”

  “……嗯?”安瑟歪了歪头,“有什么事吗,阿萝。”

  这微妙的称呼让巴别塔学者们全都愣住,刻意放缓脚步的往来术士们神情也都变得精彩万分。

  “你……我是说,安瑟阁下。”

  明芙萝的呼吸略显急促,但当然不是因为安瑟的称呼,而是他现在的行动所表露的一件事。

  “索伦阁下邀请了您……”她保持着镇定,尽可能让语气平静,“但时间偏如此不凑巧的……冲突吗?”

  她将头低得更深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您……您能,来听听荣葛尔女士的讲座。”

  在昨晚无论被怎么折腾,都能还能勉强维持最后一缕尊严和体面的,骄傲的女学者,在此刻却显得如此卑微。

  当抛去了两人之间那虚幻的温情与共鸣时,剩下的,只有如此冰冷坚硬的壁障。“我也很遗憾啊,阿萝。”

  安瑟叹息一声:“我是没机会旁听荣葛尔女士的讲座了。”

  “……”

  微低着头的明芙萝一言不发,而安瑟则是温声道:“以后有机会再听吧,至于现在……”

  年轻的海德拉并没有去看巴别塔的学者们,只是自言自语道:

  “果然还是索伦阁下那边,更重要些啊。”

  此刻,荣葛尔也已经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安瑟就已经往十字长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刻意放缓脚步的术士们再度快步行走起来,人群当中,站在原地的巴别塔成员们……似乎变得有些格格不入。

  “……明芙萝。”

  心中升起不妙预感的荣葛尔低声道:“安瑟阁下,不是你叫来的吗?”

  还没等明芙萝回答,她的通讯魔晶便已经震动起来,荣葛尔接通后,压抑着暴怒的声音便立刻从魔晶里传了出来:

  “荣葛尔女士,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安瑟会去索伦那里!”

  “巴恩斯先生,我们并不知道……”

  “这无关你知不知道!安瑟就不应该出现在其他人那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该死……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们巴别塔抱有什么期待吧!”

  荣葛尔此刻说不出话来,而和原本和她达成一致的相位旅者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沉声道:“无论如何,想办法把安瑟争取过来,就算不能让他出现在你的讲座上,也要保证……他不会出现在其他人那里!”

  “这可不仅仅只跟我有关,荣葛尔女士。”

  巴恩斯冷声道:“我最多是无法拿到更多的纳赛玛遗产,但你们……哼,好好想想吧。”

  通讯被挂断了,而荣葛尔女士的脸色已经略显苍白。

  “……那位相位旅者阁下的通讯?”

  明芙萝低声问道。

  荣葛尔把通讯魔晶放回口袋,她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

  “明……”

  “交给我,女士。”明芙萝平静道,“我会想办法的。”

  如此说着的她,却紧紧握着拳头。

  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安瑟现在掌握着巴别塔,就觉得能够高枕无忧?

  安瑟·海德拉,可不是主动向皇帝申请,把巴别塔从大皇女那抢来,而是被皇帝陛下……“硬塞”着收下的。

  他自始至终,从来就没有表现出十分迫切的,对巴别塔的渴求。他只是给了巴别塔足够优渥的待遇而已。

  但总所周知,安瑟阁下的仁慈整个帝国出名的,放眼整个帝国历史,甚至再往上追溯到征天王朝,也找不到像他这样仁慈宽容的海德拉。

  他给了巴别塔资源,给了巴别塔支持……那能代表什么?

  这些资源,这些支持,对安瑟来说,是什么非常费力的事吗?

  不,从来不是,他只需要从自己的指尖渗漏出那么些微资源,都能让巴别塔受用无尽,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证明,安瑟·海德拉是无比看重巴别塔的。

  巴别塔对他来说,或许只是有趣的,有用的小玩意而已,但他对巴别塔众人的良好态度与伊沃拉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使得他们产生了“安瑟阁下十分重视我们”的错觉,让他们以为,安瑟永远会站在他们这边。

  而事实呢?事实是……安瑟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巴别塔。底蕴深厚的超凡组织,老牌强大的五阶强者,他们哪个不比前途未明的巴别塔更有价值?

  或者说,就算安瑟为了他们,站在巴别塔的对立面,巴别塔又能说些什么?

  巴别塔现在能有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巴别塔,明芙萝……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必须要不惜一切来确保安瑟的立场,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立场。

  否则,当外界逐渐认识到,巴别塔对安瑟而言几乎无足轻重,甚至于安瑟有时都不愿意站在巴别塔这边时……

  那他们的处境,可就又要往谁也不愿看到的方向滑落了,最多最多,也就只是比被伊沃拉掌控时稍微好一点而已。

  可已经体会过这般滋味的巴别塔成员们,又怎么会情愿自己现在的地位,再度一落千丈呢?

  谁都不会接受,明芙萝……同样如此。

  “女士,你先去会场准备讲座吧。”

  明芙萝将视线投往安瑟离去的方向:“我会保证安瑟站在我们这一边。”

  “……明芙萝,你——”

  “放心。”

  娇小冰冷的女人,尽可能朝着关爱自己的长辈露出笑容,只是依旧僵硬而怪异:“忘了他是怎么叫我的吗?相信我,女士。”

  荣葛尔沉默许久,随后轻叹一声,也勉强地笑了笑:“我相信你,明芙萝……向来如此。”

  她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却没能说出口,但明芙萝却从那惭愧而疲惫的眼神中,读出了荣葛尔的想法。

  她不想明芙萝再做出牺牲……不管是什么样的牺牲都好。

  她,亨德瑞克,还有些一直看着明芙萝长大的人,都不希望这个为巴别塔牺牲了太多的女孩,又独自付出什么。

  明芙萝甚至由此想到,让荣葛尔改变想法的更深层原因是什么。

  ——这位将明芙萝视作子女的贵妇人,不希望她仅仅只是为了让巴别塔再好一点,就被迫去苦求安瑟。

  而讽刺的是……

  明芙萝转身,牙齿几乎要嵌入唇瓣。

  当她不以理性来抵御情感时,心中激荡的愧怍是那么的令人……备受折磨。

  讽刺的是,她所担心的那个又要为巴别塔做出牺牲的人,现在却擅作主张地……要让担心着明芙萝的他们,做出牺牲。

  明芙萝·泽格,承受着来自他人的关爱,却又要牺牲自己关爱的人——她甚至都不知道,安瑟到底会提出什么要求,会让荣葛尔或亨德瑞克牺牲什么,她就要选择这样做。

  即便,即便荣葛尔或亨德瑞克,假如知道这个条件,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牺牲,一定会让明芙萝做她现在做的事……她就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这样做了吗?

  她就可以擅自选择他人做出牺牲,还可以一边接受来自他们的关爱吗?

  这样的事实,好像在替安瑟说:

  再崇高的理想,也掩盖不了你此刻的卑劣。

  而就算现实如此残酷,明芙萝却没有憎恨安瑟的理由,她也的确是如此想的,安瑟只是将选择摆在她眼前而已。

  年轻的海德拉,恶毒的魔鬼,没有无条件拯救他人的义务。

  最后,明芙萝无权痛斥安瑟的残忍,只能鄙夷自己的丑恶。

  更荒谬滑稽的是,她还要一边承受被她牺牲之人的关爱,一边鄙夷自己的丑恶,一边……越发坚定地做出牺牲。

  你还有选择吗?明芙萝?

  在这阳谋之下,选择擅自让荣葛尔或亨德瑞克做出牺牲,无疑将再度打破她那已经几乎低到不能再低的底线,而她也的确说过……只要能够实现理想,能够做到牺牲一切。

  她向安瑟说过,厄利恩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他不愿做出牺牲。

  这个念头缠绕了明芙萝整整十五年,自厄利恩死去,直到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明芙萝,指点明芙萝,该怎么做。

  她该指望那个神秘人再度出手吗?不,情形已经迫切到这个程度,安瑟显然已经先一步洞悉了那个神秘人的目的,对方已经输了,她能做的……也只有服从。

  脑海中,一个声音催促着明芙萝做出最合适的选择,做出最高效的牺牲,因为这对巴别塔而言是绝对的利好,而只有巴别塔越发壮大,她才有机会触及那遥不可及的理想星辰。

  那声音在说,无需犹豫,明芙萝,你早已习惯,你生而如此。

  你为此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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