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阔别将近一个月之后，门一叶又踏上了这块故乡的土地，一回来就发现，这的一切几乎全改变了，当然气候也变得凉多了。
这一个月的跟踪采访，可以说历经艰险，但是得到的回报也是的。们的报道一时间几乎占据了全国所有小媒的黄金时段，并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度关注。这个时候，正赶上一个什么决定出台的关键时期，雁云也就跟着二楞一下又成了全省全国的一个点。谁说这个地方尽出怪事，谁说这个地方没有正面形象，二楞就是一个说不完道不够的好形象，在的上可以现许多许多，在的背后样可以挖掘出许多许多。对于这个问题，柳成荫的认识平是最的，的讲话也是最刻最动人的，曾经先后率领当事人到许多地方作过演讲，并给二楞安排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
但是，对于门一叶来说，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美丽而善良的母了，父也住了疗养院，好时间都不上班，昔日温馨而闹的家一下空寂得像座孤坟，觉得自己的心也完全掏空了，哭无泪，整日从办公室回到家，又从家到疗养院去，却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思维和情感都完全呆滞了，那些轰动一时的报道都是别人写的，连一个字也没有参与。
概是怕承不起吧，母的葬礼居然没有通知回来参加，等待的已经是一个堆新土的坟头了。送葬的规模是空前的，成千上万的老百姓都肃立在街道两旁，真正是十街一条泪河，这从留下来的许多照上都得很清楚。据说本来是要火化的，父却怎么也不忍心让再一次炼狱之苦，只好改成了土葬。但是，怎么就不理解女的一心，忍心剥夺女这样最后的一个机会？跪在叶欣的坟前，门一叶不禁悲绝，捶顿足地放哭，不管谁拉谁劝都不管用，一直到自己昏过去从此，就再很少落泪了，觉得这一辈的泪都已经哭了。
在省市领导的密切关注下，那个震惊全省的炸案已迅速侦破。白过江虽然给逮了回来，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和这起炸案有什么关系，只好以行贿和白峪沟矿难案为由，与金鑫和曹非们并案处理，正关在守所等待判决呢。也没有利用什么科技段，就是靠着那半传呼机，很就找到了杨涛这个真正的凶。原来，等那个礼品盒送到叶欣那以后，杨涛又停了一两天，估着一定已经到了周雨杉，就打了一个传呼，利用那个传呼机引了那个威很的炸装置。此后杨涛在外面躲了几天，就在回家的路上逮了个正着。本着从重从的神，很就作出了判决，如今的杨涛，早就到另一个世界上游荡去了。
门一叶回来的时候，杨涛就已经毙了，没有眼到杨涛审的整个过程。作为杀害母的案主犯，又和还曾经有过那么一点比较特殊的交往，门一叶对也就格外关注，等到情绪平复以后，忍着找到许多当事人行了解。据参与审讯的许多人讲，等公安人员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这家伙居然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立刻就把一双伸了出来，让们顺顺利利地给戴上了铐。在回来的路上，也依然有说有笑，好像犯罪的不是，而是别人。然而，等到回来的第二天，一直沉浸在苦之中的周雨杉突然出现在的面前，这家伙立刻就瘫了
周雨杉走了，还一直充疑忌地瞪着问：
“怎么，没有？”
“那当然，难道你连也想吗？”
这家伙本不理家的话，又傻傻地问：
“那就连一点皮也没蹭着？”
后来，当审判人员把者的名字告诉以后，这家伙怔了好半天，然后就在守所号啕哭了好几天，而且愈哭愈伤心，愈哭愈傻，最后连饭也不吃了，害得公安人员费了好气，才让止住了悲。从此，审讯工作就变得出奇地顺利，一气把整个案件全承认下来，既不翻供，也没有牵扯任何人。这样一种结果，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疑，因为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就完全是一个宣泄私愤的个案，不论和这一案件所造成的影响，和当时全市剑拔弩张的那个政治气氛，实在有点太不相称了。但是，推想归推想，猜测归猜测，审讯来审讯去，却始终就是这么简单，也就只好正式结案了。
但是，作为案中案之一，审判钟丽婷和那个“白面”刑警的时候，却是在场的。由于参与贩毒，那个“白面”刑警最终判了刑。谁知道刚宣读完判决书，钟丽婷竟然当场翻供，歇斯底地在法庭上叫起来，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头上，要替这个人去不可。那种疯狂的决绝劲，把全场所有的人都震呆了。听旁边有人议论，当年这女人曾经自杀过一次，是这个男人救了的命。这些年来，这女人赚了不知道多少钱，反正都花在上了钟丽婷依然号哭不止，披头散发地一头向铁栏杆撞去几个女法警费了好的劲，才活把拖下去了
人和人的命运真的是不。样一个地方，样一颗炸弹，母没什么外伤，却再也醒不过来了，杨波呢，缺了一条，丢了四头，上植了几次皮都有点吓人，却居然活过来了公审杨涛的那段日，杨波还在医院养伤，周雨杉不顾多少人劝阻，以出奇的平静到监舍了这个罪恶极的凶多次，每一次都什么也不说，只是地盯着那一双眼，一直得杨涛垂下头来，才慢慢地走出去。
好多个夜晚，夜人静的时候，门一叶睡着睡着突然就惊醒了，黑暗中就听到有一个凄厉的在唱歌。
正月来是新春，
运气不好女人，
要人都尽，
留下娃娃谁照应，
哎呀我的人。
三月来是清明，
家家户户去上坟，
人家有妻蒸供献，
棍无妻把空纸点，
没老婆倒了运。
十二月一年，
家家户户过年，
人家有妻能团圆，
棍无妻谁可怜，
老天爷不睁眼。
这无比凄凉又充绝望，在整个夜空弥漫着，就像有无数的孤魂饿鬼在原野上哀号，听得人骨悚然。每当这时，总是拥独坐，一直到天明也无法睡听说杨涛在监狱的时候，就是一夜一夜不住地唱着这曲的。这曲门一叶很熟，是“二人台”有名的《棍哭妻》，但是怎么也搞不清楚，是谁这样恶作剧地在夜半三更哀号呢？
母的遗像就挂在墙上，的房间什么也没有动，依然和活着的时候一样。黑暗中，的笑容模糊而永恒，从墙上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个破碎的家。对于母的，究竟该怨恨谁呢，是杨涛吗？是周雨杉和杨波吗？还是样可怜的呢？无法回答自己。
对于这一案件的审判结果，连这样的外行也有点半信半疑。至于二楞，就更不相信了。等们跟踪到目的地，采访任务也就基本结束，们和这个二楞见了面，又一块相随着坐车回来。一路上，们一直想好好挖掘一下这个现代奇人的内心世界。但是，不管怎么威利，二楞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让家无不感到万分遗憾等回来之后，一听到杨涛出事的消息，拙笨的二楞立刻就变得滔滔不绝起来，逢人就讲杨涛是冤枉的。什么檐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告，老百姓这话算是说了，一定是有关人员某些
有牵扯的人物给买通了，不敢继续挖下去，只好拿出这样一个可怜虫来账交差这样说的结果，差一点连这个典型都了影响。
不过，议论归议论，杨涛已经去，而且也绝对不会留下能够证明自己的文字什么的，这件事情嚷嚷一段也就沉寂了。直到有一天，曾经参与审讯的一个人，把一个破纸条拿给，门一叶才做梦般地又一次想起了这个人。
这是一张写在破报纸上的纸条，字迹十分潦草，又杂着错别字，门一叶连蒙带猜，好半天才清了如下内容：
二：
我走了。我走的挺好，因为早就该了。这辈哥最不起你，实际上你比哥得多了。真后悔，但是太晚了。家穷，哥不想连累们。有些欠账，你替我着。我欠的，丑一百，四娃十二，有柱三十，猴十七块半，喝酒的。欠我的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黑黑二十三，你也要了。哥见不上你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
哥
着这个奇特的绝笔，门一叶莫名其妙地就有点生气，立刻不客气地说：“这字条是留给你们的，你们这是什么吗，好歹也是一个人，为什么不把这东西早点替交了呢？”
这个人很委屈地着说：“你说的倒好，我们也想交呢，可是不知道这是给谁写的呀。当时神志都有点不清楚了，又没有告诉我们这个二是谁。后来家的人来了，我们给们，们却怎么也，所以就一直搁起来了。”
是，们说的的确有理。门一叶着这个条，一下就猜出来了。把条要了过来，心想一定要个时间给二楞送去。夜了，天也渐渐地凉了起来，在明亮的灯下着这张破烂的纸，怎么也睡不着。对于像这样的家庭来说，这么一点钱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但是，对于像二楞那样一个人，就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不知道这家伙临的时候，为什么会偏偏想到了二楞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又要把这样一个沉甸甸的负担加到的头上呢？
有谁可以和我探讨这个问题，好好来挖掘一下这个杀人犯的内心世界？报社的人很多，但是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关心这样一件小事。倒很有头脑，但是到这些东西一定会伤心的。自从遇害，就始终铁青着，见谁也爱理不理，好像一只蚕那样吐着丝织着茧，要把自己整个封闭起来了。还有另一个人也一定是感兴趣的，那就是周雨杉了，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又是审讯专家，据说杨涛原来的目标就是，可惜现在查出来得了白血病，正在北京的医院等待骨髓移植呢。
门生虽然住在远离市区的疗养院，但是并不能远离尘，超越于世俗之外。上到张謇之类的省领导，下到素昧平生的平头百姓，常有三三两两的人赶到疗养院去探望，有时甚至是车马龙，颇为闹而喧杂。人们来了，不管熟悉不熟悉，围成一圈坐着，门书记门书记地叫着，便显出很开心也很足的样，好像已经完全从那场可怕的噩梦中解出来但是和原来班中的一些老人见了面，比如即将到人任职的柳成荫，说着说着话题由不得就转到了那个伤心而悲壮的日，在场的人便无不唏嘘不已，屋响起一叹息和啜泣，反倒是门生打起神，颜欢笑地把家安慰一番记得有一次，柳成荫又来了，两个人连着下了几盘棋，柳成荫忽然感慨地说：
“细想一想，中国这象棋也设计的真有意思。兵、卒是只能不能退，士、象是只能围着领导转，老将则连中宫也不出。兵卒车马炮这些东西的亡的亡，两个老将面也不见，和了，再来一盘，这不等于无所谓胜也无所谓负了？”
门生立刻白一眼：“胡说，怎么能胜负不分！谁先丢的炮，谁先失的马，这就是胜负嘛。即使最后和了，也还有一个谁与谁和的问题呢。就比如咱们那一仗，你说最后谁胜了？”
“当然是您，可是”
“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雁云。今不说这个了，我们一起去个人吧。一年来人人都来我，其实我也一直想望一个人，只是总没有情绪。——一叶，你帮我们安排一下。”
原来，老一直想的这个人就是二楞。自从四川回来，也再没见过二楞的面了。只知道已经安排了工作，好像是一家负责收费的全额事业单位。然而，等门一叶拿着杨涛留下的那张条，带着老和柳成荫找到这家单位，单位负责人却颇为作难地说：
“真是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这个人来上了不到一个月班，就非辞职不可。问为什么，也说不上来。听说最近又上的老本行了，只是从金山挪到了雁云城来，有时候在街上你们就能到的。新买的三轮车，上面搭了个布棚，两面分别写着：二楞三轮车，千送娥。生意倒是不错，车后面啥时候都跟了一哨人，特显眼的”
在回来的路上，门生一边往街上瞅，一边说：“你是本地人，金山的故事传多少年，你想过没有，只见人去，不见人出来，为什么？”
“这我也想过，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左拿一件，右拿一件，累了；二是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想了。总而言之一个字，贪。”
“可是，我最近听说，这故事面还有一个情节，从古到今还真有一个人出来了。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
“一个残疾人，两只都没有。所以去以后，到这么多好东西，自己什么也拿不走，只好跌跌撞撞退了出来。谁知道一出来人们就惊呆了，原来沾的一黄土，竟都是闪闪发的金”
门一叶忍不住说：“老你忘了，这故事是二楞讲给我，我最近又讲给你的。”
两个老头都，再没有吱。
夜已经很，天也许马上又要亮起来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门一叶已经闹不清楚，这是多少个不眠之夜了。那场可怕的噩梦过去一年了，尽管书记住院，市是新来的，雁云依旧保持着速发展的态势，各项标的增率全都在两位数以上。当来到疗养院，无意中谈起这个的时候，一直萎靡不振的门生突然又兴奋起来，两眼闪闪发，连着说了许多感谢雁云人民的话。最后才平静地告诉，最近省委又研究雁云的班了，在的提议下，已经装了假肢的杨波就要代出任新一任市委书记了，而，也终于可以从此安心地颐养天年了
说到这，门生眼突然噙了泪，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想到了的缘故，当时却哇地一下哭出来。
这是没有月亮的一个夜晚，天穹上乱云飞渡，间或闪烁着几颗微明的疏星。不懂天文学，不清楚那是属于超新星还是白矮星。但是，在天际一抹淡淡的微明中，最亮的那一颗一定是启明星了。东庚而西启明，这是常识告诉的。记得有一次翻什么书，上面有一句话说，上下臧否，启明如何如何觉得自己的脑乱了，赶离开台，又在床上躺了下来。
二楞没找到，这个条该怎么办呢，是真的该给送去，还是脆到坟上烧了祭奠一下呢是的，已经过去一年了，依然想不清楚，却终于糊糊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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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的跟踪采访，可以说历经艰险，但是得到的回报也是的。们的报道一时间几乎占据了全国所有小媒的黄金时段，并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度关注。这个时候，正赶上一个什么决定出台的关键时期，雁云也就跟着二楞一下又成了全省全国的一个点。谁说这个地方尽出怪事，谁说这个地方没有正面形象，二楞就是一个说不完道不够的好形象，在的上可以现许多许多，在的背后样可以挖掘出许多许多。对于这个问题，柳成荫的认识平是最的，的讲话也是最刻最动人的，曾经先后率领当事人到许多地方作过演讲，并给二楞安排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
但是，对于门一叶来说，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美丽而善良的母了，父也住了疗养院，好时间都不上班，昔日温馨而闹的家一下空寂得像座孤坟，觉得自己的心也完全掏空了，哭无泪，整日从办公室回到家，又从家到疗养院去，却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思维和情感都完全呆滞了，那些轰动一时的报道都是别人写的，连一个字也没有参与。
概是怕承不起吧，母的葬礼居然没有通知回来参加，等待的已经是一个堆新土的坟头了。送葬的规模是空前的，成千上万的老百姓都肃立在街道两旁，真正是十街一条泪河，这从留下来的许多照上都得很清楚。据说本来是要火化的，父却怎么也不忍心让再一次炼狱之苦，只好改成了土葬。但是，怎么就不理解女的一心，忍心剥夺女这样最后的一个机会？跪在叶欣的坟前，门一叶不禁悲绝，捶顿足地放哭，不管谁拉谁劝都不管用，一直到自己昏过去从此，就再很少落泪了，觉得这一辈的泪都已经哭了。
在省市领导的密切关注下，那个震惊全省的炸案已迅速侦破。白过江虽然给逮了回来，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和这起炸案有什么关系，只好以行贿和白峪沟矿难案为由，与金鑫和曹非们并案处理，正关在守所等待判决呢。也没有利用什么科技段，就是靠着那半传呼机，很就找到了杨涛这个真正的凶。原来，等那个礼品盒送到叶欣那以后，杨涛又停了一两天，估着一定已经到了周雨杉，就打了一个传呼，利用那个传呼机引了那个威很的炸装置。此后杨涛在外面躲了几天，就在回家的路上逮了个正着。本着从重从的神，很就作出了判决，如今的杨涛，早就到另一个世界上游荡去了。
门一叶回来的时候，杨涛就已经毙了，没有眼到杨涛审的整个过程。作为杀害母的案主犯，又和还曾经有过那么一点比较特殊的交往，门一叶对也就格外关注，等到情绪平复以后，忍着找到许多当事人行了解。据参与审讯的许多人讲，等公安人员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这家伙居然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立刻就把一双伸了出来，让们顺顺利利地给戴上了铐。在回来的路上，也依然有说有笑，好像犯罪的不是，而是别人。然而，等到回来的第二天，一直沉浸在苦之中的周雨杉突然出现在的面前，这家伙立刻就瘫了
周雨杉走了，还一直充疑忌地瞪着问：
“怎么，没有？”
“那当然，难道你连也想吗？”
这家伙本不理家的话，又傻傻地问：
“那就连一点皮也没蹭着？”
后来，当审判人员把者的名字告诉以后，这家伙怔了好半天，然后就在守所号啕哭了好几天，而且愈哭愈伤心，愈哭愈傻，最后连饭也不吃了，害得公安人员费了好气，才让止住了悲。从此，审讯工作就变得出奇地顺利，一气把整个案件全承认下来，既不翻供，也没有牵扯任何人。这样一种结果，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疑，因为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就完全是一个宣泄私愤的个案，不论和这一案件所造成的影响，和当时全市剑拔弩张的那个政治气氛，实在有点太不相称了。但是，推想归推想，猜测归猜测，审讯来审讯去，却始终就是这么简单，也就只好正式结案了。
但是，作为案中案之一，审判钟丽婷和那个“白面”刑警的时候，却是在场的。由于参与贩毒，那个“白面”刑警最终判了刑。谁知道刚宣读完判决书，钟丽婷竟然当场翻供，歇斯底地在法庭上叫起来，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头上，要替这个人去不可。那种疯狂的决绝劲，把全场所有的人都震呆了。听旁边有人议论，当年这女人曾经自杀过一次，是这个男人救了的命。这些年来，这女人赚了不知道多少钱，反正都花在上了钟丽婷依然号哭不止，披头散发地一头向铁栏杆撞去几个女法警费了好的劲，才活把拖下去了
人和人的命运真的是不。样一个地方，样一颗炸弹，母没什么外伤，却再也醒不过来了，杨波呢，缺了一条，丢了四头，上植了几次皮都有点吓人，却居然活过来了公审杨涛的那段日，杨波还在医院养伤，周雨杉不顾多少人劝阻，以出奇的平静到监舍了这个罪恶极的凶多次，每一次都什么也不说，只是地盯着那一双眼，一直得杨涛垂下头来，才慢慢地走出去。
好多个夜晚，夜人静的时候，门一叶睡着睡着突然就惊醒了，黑暗中就听到有一个凄厉的在唱歌。
正月来是新春，
运气不好女人，
要人都尽，
留下娃娃谁照应，
哎呀我的人。
三月来是清明，
家家户户去上坟，
人家有妻蒸供献，
棍无妻把空纸点，
没老婆倒了运。
十二月一年，
家家户户过年，
人家有妻能团圆，
棍无妻谁可怜，
老天爷不睁眼。
这无比凄凉又充绝望，在整个夜空弥漫着，就像有无数的孤魂饿鬼在原野上哀号，听得人骨悚然。每当这时，总是拥独坐，一直到天明也无法睡听说杨涛在监狱的时候，就是一夜一夜不住地唱着这曲的。这曲门一叶很熟，是“二人台”有名的《棍哭妻》，但是怎么也搞不清楚，是谁这样恶作剧地在夜半三更哀号呢？
母的遗像就挂在墙上，的房间什么也没有动，依然和活着的时候一样。黑暗中，的笑容模糊而永恒，从墙上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个破碎的家。对于母的，究竟该怨恨谁呢，是杨涛吗？是周雨杉和杨波吗？还是样可怜的呢？无法回答自己。
对于这一案件的审判结果，连这样的外行也有点半信半疑。至于二楞，就更不相信了。等们跟踪到目的地，采访任务也就基本结束，们和这个二楞见了面，又一块相随着坐车回来。一路上，们一直想好好挖掘一下这个现代奇人的内心世界。但是，不管怎么威利，二楞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让家无不感到万分遗憾等回来之后，一听到杨涛出事的消息，拙笨的二楞立刻就变得滔滔不绝起来，逢人就讲杨涛是冤枉的。什么檐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告，老百姓这话算是说了，一定是有关人员某些
有牵扯的人物给买通了，不敢继续挖下去，只好拿出这样一个可怜虫来账交差这样说的结果，差一点连这个典型都了影响。
不过，议论归议论，杨涛已经去，而且也绝对不会留下能够证明自己的文字什么的，这件事情嚷嚷一段也就沉寂了。直到有一天，曾经参与审讯的一个人，把一个破纸条拿给，门一叶才做梦般地又一次想起了这个人。
这是一张写在破报纸上的纸条，字迹十分潦草，又杂着错别字，门一叶连蒙带猜，好半天才清了如下内容：
二：
我走了。我走的挺好，因为早就该了。这辈哥最不起你，实际上你比哥得多了。真后悔，但是太晚了。家穷，哥不想连累们。有些欠账，你替我着。我欠的，丑一百，四娃十二，有柱三十，猴十七块半，喝酒的。欠我的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黑黑二十三，你也要了。哥见不上你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
哥
着这个奇特的绝笔，门一叶莫名其妙地就有点生气，立刻不客气地说：“这字条是留给你们的，你们这是什么吗，好歹也是一个人，为什么不把这东西早点替交了呢？”
这个人很委屈地着说：“你说的倒好，我们也想交呢，可是不知道这是给谁写的呀。当时神志都有点不清楚了，又没有告诉我们这个二是谁。后来家的人来了，我们给们，们却怎么也，所以就一直搁起来了。”
是，们说的的确有理。门一叶着这个条，一下就猜出来了。把条要了过来，心想一定要个时间给二楞送去。夜了，天也渐渐地凉了起来，在明亮的灯下着这张破烂的纸，怎么也睡不着。对于像这样的家庭来说，这么一点钱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但是，对于像二楞那样一个人，就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不知道这家伙临的时候，为什么会偏偏想到了二楞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又要把这样一个沉甸甸的负担加到的头上呢？
有谁可以和我探讨这个问题，好好来挖掘一下这个杀人犯的内心世界？报社的人很多，但是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关心这样一件小事。倒很有头脑，但是到这些东西一定会伤心的。自从遇害，就始终铁青着，见谁也爱理不理，好像一只蚕那样吐着丝织着茧，要把自己整个封闭起来了。还有另一个人也一定是感兴趣的，那就是周雨杉了，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又是审讯专家，据说杨涛原来的目标就是，可惜现在查出来得了白血病，正在北京的医院等待骨髓移植呢。
门生虽然住在远离市区的疗养院，但是并不能远离尘，超越于世俗之外。上到张謇之类的省领导，下到素昧平生的平头百姓，常有三三两两的人赶到疗养院去探望，有时甚至是车马龙，颇为闹而喧杂。人们来了，不管熟悉不熟悉，围成一圈坐着，门书记门书记地叫着，便显出很开心也很足的样，好像已经完全从那场可怕的噩梦中解出来但是和原来班中的一些老人见了面，比如即将到人任职的柳成荫，说着说着话题由不得就转到了那个伤心而悲壮的日，在场的人便无不唏嘘不已，屋响起一叹息和啜泣，反倒是门生打起神，颜欢笑地把家安慰一番记得有一次，柳成荫又来了，两个人连着下了几盘棋，柳成荫忽然感慨地说：
“细想一想，中国这象棋也设计的真有意思。兵、卒是只能不能退，士、象是只能围着领导转，老将则连中宫也不出。兵卒车马炮这些东西的亡的亡，两个老将面也不见，和了，再来一盘，这不等于无所谓胜也无所谓负了？”
门生立刻白一眼：“胡说，怎么能胜负不分！谁先丢的炮，谁先失的马，这就是胜负嘛。即使最后和了，也还有一个谁与谁和的问题呢。就比如咱们那一仗，你说最后谁胜了？”
“当然是您，可是”
“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雁云。今不说这个了，我们一起去个人吧。一年来人人都来我，其实我也一直想望一个人，只是总没有情绪。——一叶，你帮我们安排一下。”
原来，老一直想的这个人就是二楞。自从四川回来，也再没见过二楞的面了。只知道已经安排了工作，好像是一家负责收费的全额事业单位。然而，等门一叶拿着杨涛留下的那张条，带着老和柳成荫找到这家单位，单位负责人却颇为作难地说：
“真是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这个人来上了不到一个月班，就非辞职不可。问为什么，也说不上来。听说最近又上的老本行了，只是从金山挪到了雁云城来，有时候在街上你们就能到的。新买的三轮车，上面搭了个布棚，两面分别写着：二楞三轮车，千送娥。生意倒是不错，车后面啥时候都跟了一哨人，特显眼的”
在回来的路上，门生一边往街上瞅，一边说：“你是本地人，金山的故事传多少年，你想过没有，只见人去，不见人出来，为什么？”
“这我也想过，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左拿一件，右拿一件，累了；二是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想了。总而言之一个字，贪。”
“可是，我最近听说，这故事面还有一个情节，从古到今还真有一个人出来了。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
“一个残疾人，两只都没有。所以去以后，到这么多好东西，自己什么也拿不走，只好跌跌撞撞退了出来。谁知道一出来人们就惊呆了，原来沾的一黄土，竟都是闪闪发的金”
门一叶忍不住说：“老你忘了，这故事是二楞讲给我，我最近又讲给你的。”
两个老头都，再没有吱。
夜已经很，天也许马上又要亮起来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门一叶已经闹不清楚，这是多少个不眠之夜了。那场可怕的噩梦过去一年了，尽管书记住院，市是新来的，雁云依旧保持着速发展的态势，各项标的增率全都在两位数以上。当来到疗养院，无意中谈起这个的时候，一直萎靡不振的门生突然又兴奋起来，两眼闪闪发，连着说了许多感谢雁云人民的话。最后才平静地告诉，最近省委又研究雁云的班了，在的提议下，已经装了假肢的杨波就要代出任新一任市委书记了，而，也终于可以从此安心地颐养天年了
说到这，门生眼突然噙了泪，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想到了的缘故，当时却哇地一下哭出来。
这是没有月亮的一个夜晚，天穹上乱云飞渡，间或闪烁着几颗微明的疏星。不懂天文学，不清楚那是属于超新星还是白矮星。但是，在天际一抹淡淡的微明中，最亮的那一颗一定是启明星了。东庚而西启明，这是常识告诉的。记得有一次翻什么书，上面有一句话说，上下臧否，启明如何如何觉得自己的脑乱了，赶离开台，又在床上躺了下来。
二楞没找到，这个条该怎么办呢，是真的该给送去，还是脆到坟上烧了祭奠一下呢是的，已经过去一年了，依然想不清楚，却终于糊糊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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