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_忽而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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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耶!何洛满面笑容,举着“V”字,向章远晃晃。

  怎么没有欢呼声?

  “真要命。”他说,转过身去,一边叹气一边搔头。

  诶,他不是在对方篮下施展美男计呢么?何洛一愣,猛然醒悟。

  下半场,双方已经交换场地。

  “赢了输了?”一进教室,就有没去看球的懒人探头问。

  “自己看。”何洛没好气。

  章远也说,“问什么问。”

  丢人丢大了。何洛趴在桌上,脑袋埋在胳膊中。刚刚一路上观众都在笑,“六班那个女生太逗了,投到自己篮里。”

  “最搞笑的是,居然还有一班的球员去拦她。”

  裁判师兄拍着章远的肩膀说:“过一个月,让师妹们打一场表演赛吧。我们也能笑着去高考。”

  “何洛,别这样。”白莲坐在她身旁,软言安慰,“输就输了,我们技不如人,又不是你的错。”

  “我是不是很糗啊。”头埋得更低。

  “不,你是很幽默。”是章远的声音。

  脖子上沁心的凉,何洛一声惊呼,猛地坐直,正对上他的笑眼,举一支红豆冰沙,塑料纸上还结着冰霜。

  “这次女篮比赛里靠三步篮得分的,你和她是唯一的两个。”章远笑着挑眉,夸张的东北腔,“真的,大妹子,贼幽默!”

  何洛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中暖暖的。

  章远如约,帮何洛复习物理。“你的练习册这么新,难怪考试不及格。”

  “你的也很新。”何洛瞟一眼他的。

  “我已经会了啊,干吗还要浪费时间?就好像我上课睡觉,但一样会写极限符号。”章远又想到冬天她出糗的样子。

  “又嘲笑我!”何洛去抢他的练习册,“我随便挑一题,看你会不会。”

  “喂,是我辅导你,怎么成了你考察我。”

  “唉呀,出血了。”何洛的食指被锐利的纸边划破。

  “笨!幸好不是抢刀,否则你就变成女杨过了。”章远从笔袋中拿出创可贴。

  “怎么你什么都有,这是叮当的百宝箱么?”

  “还不是练球时被你们害的!”章远帮何洛贴好邦迪,又撸起自己的袖子,“谁的爪子那么长,好悬没抠下肉来。”

  “啊,都没听你说起,出血了么?”亮出自己的手指,平平的,不是凶器。

  “打球不要留长指甲,会劈,很疼。”

  “噢,我替她们向你道歉了。请你吃点补品吧。”

  “这才象话,吃什么?”

  “吃什么补什么。”何洛狡黠地笑,“皮冻吧!好多猪皮呢。”

  “那你的手指,岂不是要吃猪蹄?”

  小小的OK绷缠在食指上,血液流过压紧的伤口,突突的,能感知心脏的节拍。何洛的拇指撑着下巴,嘴唇恰好贴在邦迪上。呼吸之间嗅到浅淡的药香,是近在咫尺的呵护。

  一瞬间精神百倍,何洛也撸起袖子,一拍习题册。“敢划破我的手,和你拼了!”

  Chapter5不一样的夏天

  ——“青春若有张不变的脸,但愿它永远不会改变……”

  何洛期末考得不错,中上游的数理化成绩加上发挥良好的语文英语,也排进全班前五。何爸难免唠叨一句,如果学文,或许就拔得头筹了。但他还是很开通的免除了所有假期补习。

  悠长的夏天,一群男孩女孩走东家串西家。处在生长期的男生们蝗虫一样,到哪儿都吃人家一锅一锅的饭,过境之后,这户的冰箱也就空了。也常常约在学校打球,然后一起骑车去江边划船。

  班任林淑珍联系了市郊一处度假村,带着报名的二十多个大孩子去远足。

  等火车时,赵承杰目测一下何洛背后的大书包,说:“带着帐篷和睡袋呢?真以为去野营啊!”

  “哈,宝藏啊!”章远不声不响站在她身后,把书包拉开一条缝,居高临下检查着,“乐百氏、虾条、朱古力豆、羊羹、果冻……你洗劫了几家小卖部?”

  “不要乱翻!”何洛跳脚,“这可是我们几个女生的。”

  “你只给她们带,没有我的份么?”章远问。

  “我们各有分工的。”何洛递过一根柠檬味棒棒糖,“给你,免得一会儿口水都滴在我包上。”

  “真小气!”他笑着,把糖叼在嘴里。

  他似乎比去年还要高一些。何洛和三五个女生说笑着,余光瞟到章远背影。他叉腰站在月台边沿,穿行的风吹鼓他敞开的格子衬衫,衣襟翻飞,白Tshirt亮得耀眼。因为每天都耗在球场上,章远晒黑很多,看起来更结实健康,逆光时微扬的侧脸是一道漂亮的弧线。路基侧旁的灌木丛是深深浅浅的绿,在风中沙沙响着。

  章远的变声期基本结束,洗去稚气童音的尖锐,干净的音色,醇和入耳。何洛最喜欢听他笑着叫自己的名字。

  何洛,何洛。

  清越的开始,圆润的尾音,那一瞬,感觉阳光洒满全身。

  火车缓缓进站,铁轨无限延伸,临风的少年。像一组MTV中的优美长镜头。

  画中人忽然回过头,含着棒棒糖,清朗的五官揪在一起,“何洛,你给我的糖泡过陈醋啊,酸得牙都倒了。”

  这是一班提供给铁路员工的通勤火车,基本每十分钟就要停一站。

  李云微看着旁边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哀呼,“我们坐的是火车还是牛车?你看,那个拖拉机都不比我们慢多少。”

  “这样挺好啊!”何洛喜滋滋地笑着,“我们来下跳棋吧。”章远就在过道那边的座位,正在和高放比赛转魔方。他低着头,无比专注。

  何洛喜欢他认真的表情。

  她又问自己,章远什么表情是你不喜欢的?答案是空集。

  “不要玩累脑子的东西,放松一下嘛。”田馨趴在茶几上,“起个大早,好困。”

  “啊,我们来算命吧!”李云微亮出扑克牌,诡秘一笑,“测姻缘哦。”

  困的不困的,发呆瞅别人的,立时都两眼发亮,竖起耳朵。

  “综上所述,最爱你的是A,他也最帅,但是你嫁给B,B最有钱。”李云微说,“白莲啊白莲,没想到你也是拜金的女人。”

  “开玩笑,我都不知道B,C,D是谁。那字母来凑数的。”白莲咯咯地笑。

  “那……最爱你的A是谁?”田馨凑上前呵痒,“哈,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对啊,是谁?”章远转过身,长腿横在过道。

  “又不是你。”何洛冲他吐舌头,“不要偷听我们女生说话。”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呃……”何洛哼一声,哈一声,一颗心揪起来。

  “你信么?”章远忽然问。

  “什么?”

  “算命啊。”

  “不信,好玩儿呗。”何洛问,“你要不要算?”

  “好啊。”

  “你想四个女生吧。”李云微摊出四个花色。

  “喏,就你们四个好了。”随意一指。

  “喂,说了就不准了。”何洛脸上发热,虽然自己只是四分之一。

  算到学历最高最聪明的是何洛。“这个不准吧!”何洛和章远一起置疑。

  “看最后章远花落谁家。”何洛洗牌。

  “是看我摘到哪朵花儿。”章远纠正。

  每三张翻开一张,看第一个出现的K是什么花色。头两轮都落空。

  “最后一轮了。”何洛手心有些出汗。

  “紧张吗?同桌。”李云微哑着嗓子低声问,“也许一辈子当光棍吧!”

  “搞笑,章远打光棍,还让不让我们活?”赵承杰也凑过来,“我赌是白莲,刚才算她最有钱吧?德财兼备啊。”

  “你自己猜是谁呢?”田馨问,“别说是我啊,我会跳火车的!”

  “这么开心,这么激动啊!”章远目光扫视一周,嘴角带笑,“谁说是你了?”他停了片刻,说“何洛……”

  啊,他在喊我的名字么?何洛心一颤,险些将满手扑克扔掉。不敢抬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你倒是快些算啊!”跟上一句,“观众都等着呢。”粲然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坏。

  果然,最后也没有出现适合的纸牌。

  “唉,天涯何处无芳草,兔子不吃窝边草。”李云微说,“别伤心啊,世界很大,女生很多,又不是只有我们四个。”

  “不会是看破红尘立地成佛了吧?”何洛说。她想,够恶毒,宁愿他出家,也好过最后的选择不是自己。

  “这辈子又不是一副纸牌能决定的。”章远笑着拂乱一桌扑克,“如果我认准的,管它天涯窝边,通通移植到窝里。”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不采白不采。”

  众人笑成一团。

  度假村建在山坳里,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便能看到本市最大的红旗水库。林淑珍再三叮嘱学生们远离水域,恨不得每个人都写下生死状,才放心他们自由活动。

  这一带是张广才岭的余脉,山势平缓,仲夏山花竞放,点缀在起伏的丘陵上。大孩子们童心未泯,在山坡上玩起儿时的丢手帕。

  “真不应该建议输家唱歌。”赵承杰皱眉,“田馨就和学校广播电台似的,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还一定要有革命歌曲。谁知道开关在哪儿?赶紧关了。”

  高放也附和,说:“对对,搞不好有些人故意输掉,借机开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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