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_六零之捡个失忆男人当老公
笔趣阁 > 六零之捡个失忆男人当老公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每年杀年猪生产队的人都在,今年也不例外。

  刚刚苏小春挤进来都费了半天劲,围得实在太水泄不通了。

  这会也就赵翎边上还算空的,结果苏小春刚调侃完他后面挤过一个孩子,将她一撞,差点歪到用来杀猪的木板上。

  那木板是这么多年专门用来杀猪的,板子不干净,甚至可以说有些脏,细看还能发现往年残存渗入的血迹。

  苏小春今天特意换了身干净衣服呢,卡其色呢子大衣,修身款的,和赵翎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很像。是她婆婆林向晚去年拿给她的,平时都不舍得穿。

  这要是扑到了木板上,脏不脏先不说,多丢人啊。

  她那双手慌张的在空中摇摆,嘴里直喊,“富贵~”

  下一秒,赵翎那双伸出去让她挽袖子的手轻松将人扯住,再一用力,苏小春整个人回弹到他怀里。

  大家伙本来都在各自聊天的,他们这一动,自然就吸引了视线。

  要知道现在风声那么紧,谁不是低调做人啊。这个女孩却敢穿国外产的衣服,打扮得这么高调出现在这么偏远贫穷的村子里。

  苏小春也不知道自己一身穿着外加现在的样子,让生产队大家伙心里打惊吒。

  那声音怎么说呢,清脆悦耳,像泉水叮咚。

  “快来快来,马上就要杀猪了。”

  “你怎么偷听啊?”苏小春觉得是嘲笑,气鼓鼓的率先指责他。

  见苏小春装模作样松开手,一副不打算说什么样子,姜秀秀先败下阵来。

  苏小春也根本没有回村为了融入就故意穿差点的想法,她自己爱漂亮,就想穿漂亮。

  大队中心现在除了公用以外,也是知青们住的地方。

  “那就不说了,本来我这还有一兜子家属院的八卦跟你讲呢。”

  就好比当年富贵给她买红头绳红发夹,她能从村头炫耀到村尾。现在嘛,穿得漂亮好看,并不是为了炫耀,就是想穿,本来过年了大家都会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

  姜秀秀平时不来这里,也没太注意。苏小春更不用说,看都没多看一眼。

  这些天大队中心前面都很热闹,他本人不爱凑热闹,就躲在后面画画。

  之前她什么样大家又不是不清楚,在刘爱红手底下就没吃饱过,饿得面黄肌瘦,人跟麻杆没什么区别。

  姜秀秀腿脚不好,走过来还笑着说她,“知道我走不快还叫我快来。”

  “行行行,说吧说吧,不过这里人多,咱们去后面说,等会杀猪吵死人。”

  苏小春忙点头,利索给他把袖子卷起来,露出两截手臂,干脆挥手再见。

  赵翎稳稳的扶着苏小春,等她站稳了,才轻咳一声,“帮我挽好就出去,这里人多,等下又挤到。”

  薛金池老家上海的,大上海富贵繁华,他家里以前条件不错,后来被打倒了变得艰难,但他小时候还是见过很多好东西。一眼就看出来,苏小春身上的衣服是国外产的。

  苏小春本来还想观摩下杀猪赵的英姿,但好友在跟前,男人就不重要了。

  再瞧瞧现在,小脸红润白皙,肉嘟嘟又粉团团的,气色好得很。头发乌黑,没像以前那样扎双麻花辫,而是扎成一条低低的像是麻花辫却更加蓬松好看的样式。身上衣服也好看,剪裁板正又得体,面料是大家都没见过的,扣子系着,腰部有一条腰带,拢着一截细腰。再加上脚上穿着皮靴,踩黄泥地上都干干净净的。

  这样子哪像是在向阳生产队长大的,跟大城市来的城里姑娘也没什么区别了。

  俩人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当苏小春说到江美兰的婆婆来了以后天天教训她,教训得她跟个孙子似的,不等姜秀秀发笑,后面倒先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又是好几个月没见,俩人都攒了一肚子的话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大眼翘鼻红唇,面部留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组合到一起,就是一种非常舒服细腻的好看。

  “咱们在安城那会嘴都说干了,还有什么好讲的?”姜秀秀故意挤兑苏小春。

  苏小春扭头一瞧,平房的窗户边上站着个男人,瘦瘦高高的个子,脸长得特别好看。大概是苏小春说的话好笑,人唇角勾着,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怎么的。

  不知怎么的,他就停下了脚步,继续站在那边听边看苏小春。

  看到她跟条鱼似的消失,赵翎无声笑了笑,又摇摇头。

  挤出去的苏小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没吸第二口呢,看见姜秀秀走在田埂上跟她挥手。

  发现这点后,薛金池对苏小春更加好奇了。

  大上海有很多时髦漂亮的姑娘,薛金池见过不少,但如苏小春这样,又灵又娇,又纯又俏的容貌,还是第一回见。

  原来的土地庙后面又盖了一排平房,用做知青宿舍。

  他们俩一高一矮,一个冷漠一个甜美,穿着都很上档次,尤其是苏小春。谁看到她不得说一句判若俩人啊?

  她果断和姜秀秀绕到大队中心后面的空地上聊天了。

  薛金池是今年新来的知青,并不认识苏小春。

  她穿得好,薛金池没把她当成向阳生产队的人,以为只是来探亲的。

  当苏小春扭头率先质问他,薛金池眼神先是落在她那张清纯娇憨的脸蛋上。

  苏小春挽着她胳膊,“这不是想近点跟你讲话嘛!”

  女孩聊天能聊什么,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他没兴趣听,准备进屋的时候听见了苏小春的声音。

  苏小春和姜秀秀来的时候,他没吭声,以为这俩人会发现他。结果她们俩随便找了个草垛坐下,就开始聊天。

  等她说起江美兰被婆婆教训得跟孙子似的,没忍住,笑声泄出来。

  薛金池是画画的,他擅长画风景,人像画得少。

  可此刻,他很想为苏小春画一副画像。

  不过,再给她画像之前,薛金池得先回答她的质问,以免产生误会。

  “我在这里画画。”

  薛金池指指自己身前的画板,那上面还有未完成的画作,意思就是比她们先来。

  苏小春一窒,往他的画板上看去,一看就睁大眼睛。

  “哇塞,你画得好漂亮啊!”

  她惊讶的时候眼睛瞪圆,小嘴微张,表情是夸张的,却非常灵动可爱,这让薛金池更想画她。

  姜秀秀本来还在为她们聊这么久都没发现人家而尴尬,听到苏小春夸张的赞叹,顺着看过去。

  纸上画的就是眼前的场景,苍茫的天空,萧瑟的风景,被暗色调的色彩铺满,比肉眼看起来还要悲凉阴暗,看着就很难受。

  好看吗?

  姜秀秀有些疑惑。

  薛金池听到苏小春说漂亮时顿了顿,因为家庭原因,他被扣上帽子送到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干不完的农活。

  曾经他以为自己能靠画画闯出一片天地,谁知道拿着画笔的手却拿起了各种农具。

  曾经他的画不是这样的,来到这里后,因为心情阴郁,反射到画上。

  他不喜欢向阳生产队,不喜欢脏兮兮的农村,不喜欢干不完的农活。像是在发泄,每每画出来的画都阴沉得可怕。

  “你觉得好看?”薛金池睨着她问。

  苏小春嗯了一声,板板正正回答:“好看啊,你画的跟这片风景一模一样诶。”

  她不懂画……

  薛金池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望,他闭了闭眼睛。

  一模一样,真是一句很低级的点评,亏他还以为碰到知音。

  睁开眼睛,他可惜的望着苏小春那张脸,很漂亮的脸,却很没有内涵,他没有了作画的兴趣。

  苏小春不知道自己被薛金池点评成空有脸蛋没内涵,她看着那幅画,接着说道:“你的心情很不好诶,是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吗?”

  薛金池捏着画笔的手紧了紧,“没有,大有可为的农村,怎么会让我受委屈呢?”

  他唇角勾出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画这么阴暗?暗暗的天,暗暗的树林,田地都是暗的。虽然也很好看啦,但我能感觉到你这样画是因为你不高兴。”

  苏小春隔空点了点画纸上的天空树林,“不高兴的色彩是灰色的,高兴的色彩是亮色的。”

  “虽然你画得很好看,但我不喜欢。”

  “我也没想让你喜欢,想怎么画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薛金池忍不住呛了一句,他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他画的,当然是随他的心情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难道他连画画的自由也没有了吗?

  姜秀秀看出来薛金池生气了,虽然她常年在村卫生所,但薛金池她还是知道的。文队长曾经想让他在生产队画宣传画,被他拒绝了,气得文队长不高兴好几天。

  “小春,我们走吧。”

  姜秀秀拉了拉小春的手,感觉再待下去要吵架的。这个人连文队长的面子都不给,也不会给小春面子的。

  苏小春不走,她气势汹汹瞪着薛金池。

  “你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委屈吗?那你是怎么来的呢?是普通知青?还是扣了帽子。肯定不是普通知青,普通知青有很高的思想觉悟,他们过来就是帮助农村搞建设的,他们勇敢善良富有爱心。”

  “既然你这么不高兴,那说明你是被扣了帽子下来的,因为什么扣帽子?臭老九资本主义还是其他?如果每个被扣帽子的都像你这样憎恨这片土地,大家都不要活了。你不用觉得不公平,社会形态的变化不是你能控制的,身为蝼蚁,没办法改变命运那就躺平接受好了。”

  面对要反驳的薛金池,苏小春不给他张嘴的机会。

  “我说这些,不是看不起你,就是想告诉你,你这么画我不喜欢,因为这片土地养育着我们,大家的汗水挥洒在这片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出粮食蔬菜,让我们不至于饿肚子。这是一片很伟大的土地,大家靠自己本事种地,根本不是你画出来的阴间样子。”

  “我夸你画得一模一样,因为它只是样子一模一样,你根本没画出灵魂。如果你以前是一个画家,那我可太瞧不上了,一个画家连最真实的风景都画不出来,也不算什么好画家。”

  苏小春轻蔑的笑了一声,面对紧咬唇瓣,似乎格外愤慨的薛金池。

  “你不懂画,这幅画代表了我的心情。”

  薛金池气得脑袋发昏,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的画这么贬低,阴间样子?什么鬼形容?

  苏小春无所谓摊手,“哦,代表了你的心情,你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吗?那你太可怜了,居然看不到一点阳光。”

  可怜?他不可怜,他觉得这些农村人才可怜,没有自己的思想,整天就知道种地种地种地。

  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刨土的事。

  这里没有人懂画,没有人懂他。

  他抿着唇,不想再跟苏小春说一句话。

  然而苏小春冷笑一声,“你在自怜什么啊?没人懂你是吗?你画成这样鬼才能懂你。有空多干干活,想想怎么提升伙食吧!”

  薛金池忍无可忍,正打算和苏小春争辩的时候,墙边走过来一个高大男人。

  男人是他在这个地方见过的最有气势的一个,哪怕是轻飘飘送来的眼神,都非常具有压迫感。

  “小春,走了。”

  刚刚还骂他骂得起飞的女孩欢快的跑到男人面前,声音都换成了娇糯甜美的腔调。

  “你弄完啦?哇塞,好快哦,你好厉害。辛苦辛苦,我给你捏捏胳膊,累不累啊?”

  就好像一只对自己龇牙咧嘴的凶狠大藏獒突然变成了一只撒娇卖萌的小京巴。

  只不过小京巴是针对那个男人,人在自己跟前都恨不得咬死他了。

  薛金池越想越气,见她头也没回要和男人走的时候,出声喊她。

  “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个生产队的吗?”

  问完就后悔,他有必要知道这个疯女人的名字吗?她这个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生产队的人。

  听到他问的话,赵翎抬眸往这边看了眼,又垂眸注视着苏小春。

  只见苏小春撇头对着那边,眉毛一挑。

  “你这种厌世男人没资格知道姐的名字,什么时候你能发现这片土地的美好就再说吧!”

  等苏小春他们离开,站在原地的薛金池蓦的笑了起来。

  真是疯了

  来到前面,赵翎不动声色问正忙乎给他捏胳膊的苏小春。

  “你跟人说什么了?我看人家眼里都要喷火了。”

  边上姜秀秀插嘴,“她跟人吵一架,说人画的画不好。”

  围观了全程的姜秀秀云里雾里的,就觉得苏小春眼皮子真利索,说得也很对,那个画确实挺阴间的。

  他们这里青山绿水风景秀丽,到他笔下黑漆漆雾蒙蒙。

  “我没说画不好啊,就是说画得不写实,刚开始我不是夸画得很好,一模一样吗?”

  真冤枉,她压根没说不好,还夸了人家呢。

  赵翎扫过她的脸,“只是不写实为什么吵架?毕竟是人家画的,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苏小春小脸顿时严肃下来,“你说得对,那是他的画,当然可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但如果他心理状态不对呢?”

  21世界的‘苏小春’上过几节心理课,里面就着重讲了绘画传达情绪。薛池画的画已经到了给人不适的地步,所以她猜到薛金池不像其他知青那样,是自己愿意来的,那他就是被扣了帽子下来的。

  被扣帽子下来,心中愤懑不平,苏小春可以理解。

  适当发泄,她也可以理解。

  但画成那样,基本能判定他心理出了问题。

  她那些话是在骂他没错,但也在点拨他。已经被扣帽子,已经下来,没有神通是回不去的。那不如就像她说的,躺平接受好了。

  说他画得好却不写实,是想让他睁大眼睛看看这美丽的风景,好好看风景,也是能治愈人的。

  毕竟只是上了几节心理课而已,苏小春其实也不懂怎么治一个患心理疾病的人,只能这样去骂他,希望能把他骂清醒一点。

  薛金池带着一肚子火进了房间,宿舍里其他知青回乡探亲的探亲,在外面的在外面。唯独他回不去,也不想出去。

  外面因为杀年猪吵吵闹闹,他的内心却越发愤懑。

  什么狗屁伟大的土地,什么狗屁农村,不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地方和脏兮兮的人种出脏兮兮的粮食。

  想着想着,他眼神一下暗淡下去。

  太累了,只要想到未来他将一直困在这个地方,他就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这辈子,如果他再也出不去,还不如死了算。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落在了挂在墙上的粗麻绳上。

  用这根绳子,挂在房梁上,再套住脖子的话,应该会很痛快吧!

  外面喧闹声愈大,他完全听不见,举起手,似乎想要拿起绳子。

  然而没等他碰到绳子,房门被人砰一下打开,是同宿舍的另一个知青。

  对方眼神怜悯,“让你去镇上接受教育。”

  接受教育,就是像犯人那样,身前挂一个牌子,写上反动派、叛徒、走狗之类的标签,被拉着在镇上转一圈,然后再站在高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指责谩骂以及打砸。

  但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欢喜庆祝新年的时候,他却要去经历那些吗?

  是过年没有娱乐活动,让他像一条可怜的狗那样,去娱乐大家吗?

  厌世情绪再度席卷到薛池的心理,他后悔自己刚刚动作太慢了,要是快些,就不至于在这除旧迎新的日子里去接受一番羞辱。

  除旧迎新,他这个旧,早就该除掉的。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薛池头也没抬,他能感觉到这些农村人厌恶的看着他,因为他被扣的帽子,是大家的对立面。

  当他走到那些来带他的人身边时,伸出手打算让他们拴住自己,那个叫他画宣传画自己没答应,骂了他几天的文队长突然挤过来。

  “来来来,辛苦辛苦,抽根烟,这是我儿子带来的红塔山,味道好得嘞。”

  薛金池看到文队长笑呵呵发烟的样子,他平时只抽旱烟,手指头都被烟灰熏得焦黄。粗糙的手指这会捏着一根根细白的烟,发到这些人手里。

  领头那个拿着烟嗅了嗅,“文队长这么好的烟都舍得发给我们尝啊?”

  文队长眯着眼睛笑,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我抽惯了旱烟,不喜欢抽这个,味不够。”

  骗人,薛金池不屑的想,明明他坐在地头经常拿出来闻,别人讨烟他都不舍得给。还装出这幅老实的样子,其实就是想讨好这些走狗。

  “那你这嘴只能抽孬的,你儿子买了也是浪费。”领头人笑。

  文队长连连点头称是,“对对对,我这嘴就孬,乡下人吃不得好的。”

  说着,把剩下那包全塞到领头人手里,“来一趟辛苦了,带回去抽吧!”

  薛金池眼睁睁看着文队长闻了又闻舍不得抽的烟被拿走了,他心理更看不起。自己不舍得抽,讨好人倒舍得送。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文队长搓搓手,小声说道:“这大过年的,我们正在杀年猪,还想着生产队一个不落一个不少的庆祝下,您把人带走了,我们就少了人啊,不团圆,寓意不好。”

  薛金池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看向文队长老皱的脸皮,笑得小心翼翼又忐忑。

  “老文啊,这也不是你们生产队的啊,不就一反动派嘛!”领头人要笑不笑的说。

  “怎么不是啦。”文队长梗直了脖子,指着薛池,“当初县里开会了,说送来的都要当自己人照顾,我把他当自己人呢,团圆饭肯定要一起吃的。”

  “那不成,他吃饱了还怎么反思,就是要饿着,反思才深刻。”

  薛金池猛的低下头,他的手有点颤唞。

  文队长的脖子又弯了下来,讨好的对领头人笑,“这样吧,您也看见了,刚杀了年猪,肉都没分下去,我叫人做一桌菜,你们吃了再走。”

  年猪啊,是全生产队等着分的肉,摞在木板上,膘肥肉红。大家都盯着算着自己能分到多少,如果给他们坐一桌菜,大家不就要少分了。

  可这会听到文队长说的话,却没有一个人反对的,反而有几个胆大的插嘴。

  “是啊是啊,吃了再走吧,我们自己养的猪,肥着呢!”

  “咱生产队婶子做菜味道好,你们尝了绝不吃亏。”

  “不就一顿饭嘛,不耽误事的。”

  薛金池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的眼眶很酸,非常酸,酸得他想哭。

  就在这时,一道卡其身影来到他身旁,与此同时,赵翎的声音响起。

  “这位同志,请问怎么称呼?”

  领头人正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呢,一桌菜,很诱人,但他们还得把人带回去。

  听见赵翎的问话,他抬头看,注意到赵翎不同寻常的气质,面容也严肃下来。

  “姓周,周洪。”

  赵翎点点头,对周宏伸出手,“第10军36师赵翎。”

  周宏一听是军人,顿时严肃了表情,伸手握住,“您好您好,请问您……”

  “归乡过年,周洪同志,借一步说话。”

  赵翎做出请的手势,周宏不由自主跟上。

  薛金池抿唇看过去,他们走到田埂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宏的脸色越来越恭敬,最后点了点头,小跑回来。

  “文队长,饭我就不吃了,还有任务呢。这个人嘛!”周宏看向薛金池,突然严肃了表情,对文队长说道:“病得这么严重你也不早点跟我讲,生病也是一种教育,就让他在病中好好反思吧!”

  文队长反应很快,忙点头,把薛金池拽到自己身后。

  “对对对,病得可严重了,小命都要丢了,我们不让他抓药看病,必须好好反思。”

  你来我往一番,那些人走了。薛金池站在文队长身后,早已泣不成声。

  其他人好像没看到,高高兴兴开始分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碗热腾腾杀猪菜递到他眼前,苏小春好奇的盯着他。

  “还没哭够啊?你一个大男人也是水做的吗?都哭一个小时了。”

  薛金池不想说话,他脑袋有点晕,哭太久了。

  文队长捏着烟杆对苏小春挥挥,“去去去,瞎说什么呢?”

  说完,把那碗杀猪菜接过来,放进薛金池手里。

  “别听她的,这丫头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苏小春抗-议,“文队长,你这跟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什么区别。”

  “不对,我骂我自己是狗干嘛?”

  文队长背着手,“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苏小春嘴一撅,扑到等她的赵翎身边,怪罪他,“你怎么不拦着我?大年三十我骂我自己,来年一定没有好运气。”

  赵翎无奈,“你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都追不上,还能指望我拦着?”

  苏小春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都怪你们这些臭男人。”

  被骂臭男人的赵翎文队长和薛金池::……

  吃完杀猪菜,苏小春才想起来对联还没写呢,捧着一叠红纸跑出来,吆喝赵翎快送去把对联写了。

  赵翎接过走出院子,看见了在外面徘徊的薛金池。

  薛金池也看见了他,知道要不是这个男人,上午他是一定会被带走的,薛金池也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不过他来,不是为了探究身份,而是为了道谢的。

  “要写对联吗?我会写。”

  看到红纸薛金池觉得自己道谢的契机来了,正好他也没啥可送的。

  赵翎淡淡的嗯了一声,问他:“你有毛笔墨水吗?”

  他们家是没有毛笔墨水这些东西的。

  “有的有的,我去拿。”

  说完,人一溜烟跑了。

  赵翎又把红纸拿回家,苏小春正拿剩饭煮浆糊呢,看见他回来举着筷子出来。

  “怎么回来了?”

  “等会有人过来写。”

  苏小春嘟囔一句,“过来写,人还怪好嘞,知道咱们家还没写是吧?”

  赵翎没多解释,薛金池很快就拿着毛笔墨水跑了回来。

  进院子看见了苏小春,他不自在的咳了一下。

  苏小春听到咳声看向他,扭头问赵翎,“他来帮咱们写?不成,他画的画那副样子,写的字肯定不喜庆。”

  大过年的不就图喜庆,她可怕写出一副阴间字儿,贴门口多不吉利啊。

  写字哪有什么喜庆不喜庆的,赵翎又无奈的笑。

  倒是薛金池,憋不住嘲讽她,“你都没看我写的字,怎么就说不喜庆了。”

  主要是,他真没听说写字还要喜庆的。

  “看你画的画就知道你这个人不喜庆了,字如其人,肯定跟你一样呗。”苏小春这张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

  赵翎拉着她,对薛金池抱歉的点点头,“我爱人没别的意思,红纸在里面桌上,你随意发挥就好。”

  薛金池能跟苏小春吵,却不敢和赵翎说什么,马上按照吩咐进了屋里。

  八仙桌上放着一叠叠红纸,他摊开来用沾了墨水的毛笔甩开膀子写起来。

  堵着一口气写的,要让苏小春见识见识他的字有多喜庆。

  ‘爆竹声声除旧岁,梅花点点报新春。’

  磅礴大气一气呵成写完,就连薛锦池自己都满意得很。

  这只是其中一幅,厨房还有院门都要写呢,他接着又写下去,沾墨水的时候往门口看了眼。

  只见院子里,那个说话气人的苏小春正搂着高壮男人,又是跺脚又是摇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告状。男人则唇角含笑,冷淡的面容因为这抹笑变得柔和起来。

  大概是要下雪了,天阴沉沉的,唯独他们俩,在以阴沉天地为背景中,显得格外明亮夺目。

  “还可以吧!”

  苏小春看着那特别好看的字,嘴硬的说道。

  薛金池不想和她计较,没必要,等会把自己气死。

  “我是来道谢的,很抱歉我太穷了,不能拿东西过来给你们。”

  他说得坦荡,自己确实穷得很,也确实没什么东西给他们。

  赵翎指着桌上的对联还有好几个福字,“这些就够了,不然我还要拿去请人写。”

  本来薛金池觉得赵翎很严肃的,听他这么说,又觉得挺和气的。至少比苏小春好,那嘴巴太烦了。

  “我也就这点东西了。”薛池苦笑,“平时也用不上。”

  苏小春小脑袋一点,“你对自己认知挺明确的。”

  “不过我怎么听说文队长找你写宣传语你不干啊?”、

  薛金池顿时羞愧的低下头,他不想去写那些虚伪的宣传语,也不想让自己的字留在这些黄泥墙上。现在再看,他确实自命清高,过分自怜了。

  想到文队长今天把自己舍不得抽的烟都送了出去,只为让他吃饱饭,那股羞愧浓到快要将他溺毙。

  欣赏够了他的羞愧,苏小春满意了。

  呵,文队长那么好的人喊你办事你居然不办?连我家富贵都不会拒绝文队长呢!就是要你愧疚,越愧疚越好。

  “是我的错,那时候想法不对。”

  薛金池坦然承认错误。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错误。这里的人可亲可爱,这里的天湛蓝明亮,这里的土地肥沃滋补。

  他是来改造的,不是来怨天怨地的。

  到此时,他才明白了苏小春说的话有多一针见血。

  他确实没画出真实的风景。

  送走了薛金池,苏小春抓了把玉米粒撒地上喂鸡,赵翎跟在她身后,等她转身后拉着她进屋选对联看怎么贴。

  薛金池肚子里有货,不用特意选,就知道该怎么贴。

  “五味烹调香千里,三鲜蒸炸乐万家这肯定是贴厨房门口的。”

  苏小春举起其中一幅,另一只手点着桌上另一幅。

  “三阳日照平安宅,五福星临吉庆门这肯定是贴院门的。”

  赵翎也觉得是,拿起来喊苏小春去端浆糊给他。

  把对联全贴好,家里家外那股年味就出来了。

  再把各个门上贴倒福,就完成了。

  赵翎给苏小春开了瓶荔枝罐头,苏小春抱着喝两口,拿勺子舀了块荔枝肉送到他唇边。

  “啊,张嘴。”

  赵翎笑着吃下,“甜的。”

  苏小春小鼻子一翘,“那可不,我喂的当然甜。”

  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后,突然凑过来贴上赵翎的唇。

  “吃个更甜的?”

  赵翎含住柔软的唇瓣,探进去,和她共享这个更甜的荔枝。

  外面寒风萧瑟,雪花终于飘落下来,屋内爱人紧紧拥吻,那是寒风吹不散的温暖。

  这个年过得飞快,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假太少了,只有五天诶,眨眼就过去了。

  初三大清早赵翎把三只鸡逮着装进笼子里,要带部队里养着。

  毕竟是苏小春承诺了要给养老送终的三只鸡啊!

  苏小春则把衣服这些收收,该留的留,该带走的带走。

  来的时候大包小包,主要是这几天吃喝用品。回去除了鸡,别的就不多了,就是些衣服。

  “再回来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了。”

  苏小春把门锁上,叹气说道。

  赵翎,\离得不远,有空就回来。”

  苏小春嗯嗯点头,随即又说道:“今年要去安城市医院做事诶,肯定不像现在这么自由,到时候不就跟你一样没空。”

  想到默写完就能去坐班了,苏小春对今年就充满了期待。

  天还是暗的,大多数人都没起来。俩人顶着风赶路。年三十下了雪,很厚一层,但初一就开始化,这会路面泥泞得很。

  还好俩人都是靴子,不怕泥泞,不踩水就好。

  出去要路过大队中心,俩人也没看,刚走过来就有人喊他们。

  薛金池从黑暗中跑过来,脖子上挂了条围巾,斯文小脸看着很文青。

  “你们要走了吗?”

  “不然呢?我们这个点出来野餐吗?”

  苏小春翻个大白眼,尽问废话。

  薛金池一噎,跟苏小春讲话真的会把他气死,在心里默念着告诉自己别气别气。

  “我画了几幅画送给你们,祝你们一路顺风,永远幸福。”

  他从怀里取出卷起来的纸,中间用麻绳绑着,看起来很简陋。

  薛金池也意识到这点,尴尬的晃了晃,“条件有限,也不适合装裱,你们收着随便放哪都可以。”

  说是这么说,但每个画家都希望自己的画能被珍视。

  苏小春脱下手套拿着,刚想打开看被薛金池制止。

  “到了再看吧,你们还要赶路呢。”他表情不太自然,说完又对赵翎颔首,“我就不打扰你们那了,再会。”

  正打算跑,苏小春叫住他。

  “薛金池,你名字的由来是金陵岂是池中物吧?”

  薛金池沉默点头,他的家人,对他期盼很大,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可是现在,他被困在这里,无法脱身,也不能脱身。

  苏小春笑了起来,指着远方,“你觉得这里是困住你的池子,还是让你化龙的风云啊?”

  赵翎和苏小春走了,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薛金池站在原地,思量着苏小春说的话。

  他认为这里是池子,可这里真的是池子吗?

  年初三也是有班车的,就是班车上人特别多。

  好不容易挤上去,肯定是没座位的,赵翎撑开一个空间,将苏小春圈在里面。

  “怎么大家都有城里亲戚是不是?这么多人。”

  苏小春探着头看了一圈,然后拍拍赵翎,对他弯弯眼睛,张嘴发出气音。

  “辛苦了老公。”

  赵翎眼眸含笑,用气音回应,“不辛苦。”

  到镇上车站买了票,俩人就到进站口准备进去,苏小春排在前头,赵翎跟在后头。

  快轮到苏小春的时候,一阵急匆匆脚步传来,唰一下挡在苏小春前面。

  “我着急,先看我的。”

  苏小春张嘴就来,“嗯,赶着投胎呢,确实着急。”

  那个插队的女孩猛的回头,瞪着苏小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难道你不是赶着投胎啊?先说好,你选畜生道。”

  苏小春笑得甜兮兮,就是这说出来的话让周围人都笑喷了。

  刚说着急的女孩干脆就不走了,挡着入口上下打量了下她,见她一脚泥因为挤车头发散乱,身上为了方便特意穿的一件黑棉袄黑棉裤。

  嘴里吐出三个字。

  “乡巴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91bqg.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91bqg.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